“是…
“退朝…
暮色已浓,各府邸门前次第亮起灯笼,晕开一团团暖黄。
太师府那对黑漆大门依旧肃穆,但门楣下的灯笼已点亮,驱散了几分沉郁。
一辆装饰雅致的青幔小车,这次是缓缓停在了府门前。
车帘被一只纤白如玉的手轻轻撩开,随即,一个身着石榴红齐胸襦裙的身影,宛如一朵盛放的牡丹,轻盈地踏下车辕。
是姜保宁。
与上次的仓惶失态截然不同,此刻的她,仿佛被精心雕琢过的玉璧,焕发着夺目的光彩。
那身石榴红的襦裙,色泽饱满浓郁,衬得她肌肤胜雪,领口与袖缘绣着精巧的缠枝莲纹,在暮色中闪着细腻的银光。
一条足有两三米长的杏子黄轻容纱披帛随意地挽过臂弯,如同流泻的晚霞,在她身侧随风轻扬,为她增添了几分飘逸仙气。
她梳着时兴的高髻,将秀发绾成饱满双鬟,发间最耀眼的,便是那支嵌珍珠的步摇金簪。
垂下的珍珠流苏随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碰撞出细碎悦耳的轻响。
额间甚至精心贴了小巧的花钿,更添娇俏。
眉眼含笑,唇瓣点了恰到好处的胭脂,明媚娇艳。
姜保宁没有像上次那样急切地拍门。她站在灯笼暖融融的光晕里,微微扬起下巴,任由那杏子黄的披帛在晚风中飘拂。
她先是抬手,指尖轻轻拂过发髻上的点翠步摇,确认它稳稳当当,流苏摇曳的姿态也恰到好处。
“去叫门。”她的声音清脆,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和愉悦,与上次的急切嘶哑判若两人。
情客规矩地叩响了门环,门很快开了,还是那个老门房。看到盛装华服、光彩照人的姜保宁,他比上次更显惊愕,慌忙就要跪下行礼:“郡、郡主殿下万安!您……”
“免礼。”
姜保宁的声音带着笑意,打断了他,“去通传谢祈年,就说……姜保宁特来拜访。”
她特意报了自己的全称,不再是那个困在太子妃身份里的影子。
姜保宁就站在门外等待,身姿亭亭。她微微侧身,让灯笼的光更柔和地洒在脸上,杏子黄的披帛在动作间划出优美的弧线。
她甚至轻轻晃了晃脑袋,让那步摇的珍珠流苏发出更清脆的“叮铃”声,像是在演练着什么。
脸上是藏不住的、带着点小得意的笑容——看,谢祈年,我不必嫁入东宫了,我还是那个可以穿漂亮裙子来找你的姜保宁!
脚步声比上次更快地响起,带着主人未加掩饰的急切。
谢祈年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但显然刚整理过,发髻一丝不苟。
当他跨出门槛,看到灯笼下那个盛装华服、巧笑倩兮的身影时,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原地。
暮色四合,灯火阑珊。
太师府门前,那抹热烈如火的石榴红,如同投入深潭的朱砂,瞬间点燃了周围的暮气。
杏子黄的披帛在她身侧流泻,映着她皎洁的面容。
发髻上那支点翠步摇的幽蓝与珍珠的柔光,在她顾盼间流转生辉,与她眼中此刻毫不掩饰的、带着点狡黠的明媚笑意交相辉映。
“谢将军。”姜保宁向前走了半步,披帛和裙摆随之轻扬,步摇叮咚。
她微微歪头,笑容在灯火下灿烂得晃眼,带着一丝小狐狸般的狡黠和得意,“怎么?几日不见,认不出本郡主了?”
谢祈年的目光在她身上凝滞了足有两息,才缓缓移动。
他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素来沉静如深潭的眼眸里,清晰地翻涌起惊艳的波澜,以及更深沉的、难以解读的复杂情绪。
“宁宁…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你怎么来了?
他顿了顿“恐惹非议。”
“非议?”姜保宁挑眉,笑容不减,甚至更明媚了几分。
“本郡主今日高兴!想穿什么便穿什么,想去何处便去何处!”
她停下,直视着谢祈年深邃的眼眸,语气带着一丝娇蛮,却又无比认真,“谢祈年,好久不见。
晚风拂过,带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也吹动了他玄色的衣角。
谢祈年看着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期待和那份挣脱束缚后的张扬生命力,沉默了片刻。
他低沉的声音在暮色中响起,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喑哑:
“……郡主穿这身石榴红,胜过朱雀大街春日所有牡丹。请进。”
他的目光掠过那支点翠步摇,“只是这步摇……太过招摇,下次若要夜行,还是换支素簪为好。”
姜保宁闻言,眼中笑意更盛,如同得了天底下最好的夸奖。
她无视了他后半句的“劝诫”,提起裙裾,像只欢快的、披着霞光的小鸟,步履轻快地迈进了太师府的门槛。
杏子黄的披帛在她身后,如同拖曳的星辉,融入了门内温暖的灯火之中。
谢祈年看着她雀跃的背影,又瞥了一眼门外寂静的坊道,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随即快步跟上,将那扇沉重的黑漆大门,在身后缓缓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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