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城堡东侧的彩绘玻璃窗时,陈健正伏在橡木书桌上打盹。
羊皮纸边角沾着半块冷掉的蜂蜜面包,羽毛笔滚落在地,墨迹在摊开的《索罗半岛人口舆图》上晕出深褐的污渍。
领主大人。陈健的声音像片落在肩头的羽毛,老管家的银边眼镜蒙着薄尘,手里的铜铃刚摇响第三下——这是他特意为陈健调整的唤醒方式,避免直接推醒可能带来的惊扰。
陈健猛地直起腰,后颈的酸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窗外的鸽群扑棱着掠过塔楼,他这才发现晨祷的钟声已经敲过三遍。
书桌上的沙漏里,细沙早该流尽两次了。
科鲁姆将军在偏厅等了一个时辰。陈健递上温热的接骨木茶,指节因长期握鹅毛笔而变形,他说昨夜收编的三个降兵营又闹起来了,带头的老兵喊着宁死不跟杀父仇人的旗子
陈健揉了揉发涩的眼睛。
自半月前铁蹄踏破克拉克领的边界,类似的麻烦便像涨潮的海水般涌来。
他接过茶盏,却在看到杯底沉淀的药渣时顿了顿——这是陈健让厨房特意加的迷迭香,说是能提神醒脑。
先让科鲁姆进来。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苦涩在舌尖炸开,再让森特队长派两个狮鹫骑士去灰石镇,把那些嚷嚷着要自组民团的农夫头目带过来。
他们举着锄头喊保家卫国倒好听,真上了战场连盾墙都站不齐。
门环响动的瞬间,陈健的目光扫过墙角堆叠的木箱——那是昨夜从克拉克领运来的战利品,最上面的木箱敞着口,露出半卷绣着银线的帷幔,应该是克拉克夫人的嫁妆。
他突然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密报:克拉克领主曾在酒会上把哈蒙代尔的纹章踩进泥里,说那个从东边来的毛头小子,连骑士授剑礼都没参加过。
大人。科鲁姆的铠甲擦得锃亮,肩甲却有新补的凹痕,降兵的事......
把他们拆编成小队。陈健打断他,指尖敲了敲舆图上克拉克领的位置,每个十人队里混三个哈蒙代尔老兵,伍长必须是跟着我们从黑岩隘口杀出来的弟兄。
告诉那些降兵,只要连赢三场实战演练,就能领双份军粮。他顿了顿,声音冷下来,要是再闹,就把带头的绑去城墙根——让他们看看克拉克领的旗帜是怎么被烧的。
科鲁姆的喉结动了动。
他记得半月前那个雨夜,陈健站在克拉克城堡的了望塔上,亲手将绣着白鹿的旗帜投进火盆。
火焰舔舐丝绸的声响里,克拉克领主跪在十步外,金质领针上还沾着妻子的眼泪。
另外。陈健从袖中抽出一卷羊皮纸抛过去,这是皮特送来的战报。
科鲁姆展开的手突然顿住。
战报最上方是半精灵特有的娟秀字迹:克拉克全境易帜,最后一支抵抗军于今晨卯时在北丘缴械。
奥里森的大耳怪斥候队截断了所有逃亡路线,领主克拉克·冯·艾伯伦藏在酒窖的橡木桶里,现在被锁在城堡地牢。
那家伙的酒窖倒是藏了好东西。陈健想起昨夜陈健呈来的清单,二十桶二十年陈的黑麦威士忌,三箱来自南方的香料,还有半屋子没拆封的魔法卷轴,皮特说他吓得尿了裤子?
科鲁姆憋着笑点头:奥里森说,那桶酒还是他亲手搬开的。
大耳怪举着油灯往桶里照的时候,克拉克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蹦出来。
陈健扯了扯嘴角。
这场仗比预想中顺利太多——克拉克领看似有三千民兵,实则半数是没摸过剑的农夫,剩下的也多是老弱。
皮特带着二十个斥候提前半个月摸透了所有哨卡,奥里森的大耳怪小队夜里摸进粮仓放了把火,第二天守军就乱成了一锅粥。
把克拉克押去哈蒙代尔。他指了指舆图上自己领地的位置,关在老波比新修的地牢里,别让他死了。
科鲁姆领命退下时,陈健又捧着新的文书进来。
这次不是羊皮纸,是叠得整整齐齐的粗布口袋,每个口袋上都缝着褪色的家徽——那是降兵们交上来的私人物品。
这是科鲁姆将军让转交的。老管家的声音放得很轻,他说这些东西......
烧了。陈健打断他,或者分给新归附的村庄。他望着窗外正在整队的降兵,他们的铠甲还带着克拉克领的银边,盾牌上的白鹿纹被粗劣地涂成了黑底金狮,要让他们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的家徽只有一个。
陈健欲言又止。
他注意到陈健眼下的青黑比昨日更深了,领袍的领口松着,露出锁骨处一道未愈合的刀疤——那是半月前在克拉克领前线被流矢擦伤的。
大人,您该用些午膳了。老管家把最后一叠文书推过去,最上面是森特队长的驯兽场扩建申请,还有巴蒂大师的信......
巴蒂?陈健的眼睛亮了亮。
他抓起那张染着焦痕的信纸,果然闻到了熟悉的硫磺味——黑暗系法师总爱用龙焰封蜡。
亲爱的领主大人,信纸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被施了漂浮咒的笔写的,您承诺的龙血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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