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她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当这些寒门士子聚集在边务学堂,相互交流,相互影响,他们会形成一种共同的认知:北疆是寒门的机会之地。这种认知会随着他们的人际网络,传播到帝国的各个角落。”
崔浞恍然大悟。这不仅是人才培养,更是意识形态的塑造和共同体的构建。
“第三,”林薇的笔尖顿了顿,墨迹在纸上凝成一个浓重的点,“我们要在朝堂上,争取对科举的有限干预权。”
她抬起头,看向崔浞:“我会向陛下上疏,以‘北疆边务急需特殊人才’为由,请求在明年春闱中,增设‘边务实务策论’专项。凡在此专项中表现优异者,无论最终殿试名次如何,只要愿意,都可直接派往北疆任职,并给予破格晋升通道。”
“这……”崔浞心跳加速。如果这个请求获准,就等于在科举这座由门阀把持的坚固堡垒上,炸开了一道口子。那些擅长实务、熟悉边情但在传统经义策论中不占优势的寒门士子,将获得一条直达北疆的快速通道。
“当然,武三思等人一定会激烈反对。”林薇平静地说,“所以这个奏疏的措辞要非常讲究。要强调这是‘北疆特需’,是‘临时举措’,是‘为国选才的权宜之计’,绝不涉及对整个科举制度的改革。并且,要承诺所有通过此专项录用者,三年内不得调离北疆,五年内不得入中枢任职。”
以退为进,以限权换开禁。崔浞心中暗叹,王爷对政治博弈的尺度拿捏,已经越来越精准了。
“最后,”林薇放下笔,纸上已经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策略要点,“我们要在现有权力框架内,最大限度地安插我们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北疆舆图上:“陛下已经授予我们边吏的考核举荐之权。那么,我们就要把这个权力用到极致。”
“从即日起,大总管府要对北疆各州县所有空缺职位,进行盘点。凡是可以通过‘特殊举荐’填补的,一律从我们招募和培养的人才库中选拔。凡是需要等待朝廷正式委派的,我们要提前拟定推荐名单,并附上详细的考核材料和实务成绩,让朝廷难以驳回。”
“我们要让北疆的官场,渐渐换上我们的人——不是靠门第,不是靠关系,而是靠实打实的才能和政绩。”
崔浞郑重地点头,将这些要点一一记在心中。
策略既定,安定郡王府和大总管府再次高速运转起来。
崔浞亲自执笔,以林薇的名义,向二十余位在士林中有清望的学者、致仕官员写信。这些信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平实的叙述:黄河决堤后灾民的困顿,边城被焚后重建的艰难,草原铁骑威胁下边防的压力,以及那些在困境中依然坚守的普通官吏和军民的故事。
信的最后,林薇写道:“薇尝闻,治大国如烹小鲜。今北疆之困,非无米之炊,乃无善烹之人。士林清议,天下风向,伏愿诸公在谈经论道之余,亦能注目边塞,为实务正名,为寒士张目。”
这些信通过隐秘而可靠的渠道送出,很快在帝国的文化精英圈中引起了涟漪。
与此同时,边务学堂的筹建工作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林薇亲自选定了学堂的地址——就在朔方城外的旧军营,紧邻黄河。她拨出专款,命人按照现代军事院校与干部培训学校相结合的理念进行改造:要有教室、藏书楼、实训工坊、演武场,还要有学员宿舍、食堂、医务所。
学堂的教习名单更是精心拟定:有从北疆各州县选拔的实干型官员,有从边军中退下来的老兵,有从民间聘请的工匠、农师,甚至还有两位通过“凤影”渠道秘密请来的、精通突厥语和草原地理的西域商人。
消息传出,天下震动。
许多寒门士子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前来报名。当他们看到那庄严而不失实用的校舍,看到那些来自各行各业、经验丰富的教习,看到学堂门口刻着的“不问出身,只问才能;不尚空谈,唯重实务”的训词时,许多人的眼睛湿润了。
这里,真的有不同。
而最让旧贵族集团感到不安的,是林薇呈给女皇的那份奏疏。
奏疏以“为北疆边务实务特需,恳请于明年春闱增设专项以广罗人才事”为题,全文三千余字,逻辑严密,言辞恳切。奏疏中详细列举了北疆在水利、屯田、边防、律法、商贸等各领域的人才缺口,并以朔州保卫战中的几个实例,论证了实务人才在关键时刻的决定性作用。
奏疏提出:“伏乞陛下圣裁,于明岁春闱中,特设‘边务实务策论’一场。命题可涉及北疆农桑、水利、边防、律令、货殖诸实务。取中之卷,由礼部会同兵部、工部、户部有司共阅,择优录之。凡此专项优异者,愿赴北疆效力者,可不拘常例,直授实职,三年内专事北疆,以观其效。”
奏疏在朝会上宣读时,武三思的脸色瞬间铁青。
“荒谬!”他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取士标准自有定制,岂可为一边镇而随意更改?若各地纷纷效仿,都以‘特需’为由要求增设专项,科举制度岂不形同虚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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