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道：“王爷，你可知道，陛下为何能从一个后宫女子，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林薇迟疑道：“因为……陛下的才能和手腕？”
“是，但不全是。”狄仁杰道，“陛下当年能从一个才人，成为皇后，再成为天后，最终登基为帝，固然有她的权谋和手段。但更重要的是，她在高宗朝时，做了许多得民心的事——劝课农桑，减轻赋税，整顿吏治，提拔寒门。那些年里，百姓确实过得好了一些。所以当陛下登基时，虽然有人反对，但民间的阻力，其实并不大。”
他看着林薇：“陛下懂得以民为本的道理。所以她能坐稳这个位置。现在，她也在看你懂不懂这个道理。”
林薇心中一震。女皇的考验，原来在这里。
“狄公，学生该如何做？”
“回北疆去。”狄仁杰干脆道，“不要待在神都了。这里的水太深，是非太多。你在这里，每天都有人盯着你，算计你。不如回到北疆，踏踏实实做几件实事，让百姓看到你的作为。”
“可是春闱……”
“春闱的事，有老夫在。”狄仁杰道，“专项的章程已经定下，考官人选也已确定。接下来的事，老夫会替你盯着。你该做的，是回北疆，把你的新政落到实处，做出成效来。等春闱结束，那些被你选拔出来的人才到了北疆，你要有让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而这个舞台，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是你现在就要开始搭建的。”
林薇起身，深深一揖：“谢狄公指点。”
狄仁杰扶起她，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老夫为你拟的一份奏疏草稿。你稍作修改，便呈给陛下，请求即日返回北疆，督理春耕及边防事宜。”
林薇接过，快速浏览。奏疏写得恳切而务实，既表达了为国戍边的决心，又详细说明了北疆当前亟待处理的事务，让人无法拒绝。
“狄公考虑周全。”林薇由衷道。
狄仁杰笑了笑：“老夫能帮你的，也就这些了。剩下的路，要靠你自己走。”
当天下午，林薇便将修改后的奏疏呈给了女皇。
万象神宫，御书房。
武则天看完奏疏，抬头看着站在下方的林薇：“这么急着回去？”
“回陛下，春耕在即，北疆地寒，农时不可误。边防整顿，也需臣亲自主持。”林薇恭敬道，“且突厥近来异动频频，臣不放心。”
武则天沉默片刻，道：“朕准了。不过，你记住，北疆是你的根基，但你的眼光，不能只局限在北疆。”
“臣明白。”
“还有，”武则天的目光变得锐利，“你与两位太子的往来，朕都知道。你处理得不错，保持了分寸。但你要记住，你是朕的臣子，是大唐的将军。该效忠谁，该站在哪边，心里要有数。”
林薇心中一凛，深深躬身：“臣誓死效忠陛下，效忠大唐。”
“去吧。”武则天挥挥手，“好好治理北疆。让朕看看，你能做出什么样子来。”
“臣遵旨。”
正月十八，安定郡王府开始收拾行装。林薇决定轻装简从，只带李元芳和必要的护卫随行，崔浞和大部分幕僚留在神都，处理与朝廷的联络事务，并关注春闱进展。
临行前夜，林薇将崔浞叫到书房。
“崔参军，我走之后，神都这边就交给你了。”林薇郑重道，“你的任务有三：第一，密切关注春闱进展，尤其是专项的选拔情况。所有通过初试的寒门士子名单，都要详细记录，他们的背景、特长、文章，都要了解清楚。”
“第二，与朝中实干派官员保持联系。张柬之、姚崇、宋璟等人，要时常走动。他们有什么困难，我们能帮的要尽量帮。但记住，不要搞成结党营私，一切都要在规矩之内。”
“第三，”林薇的声音压低，“密切监视武三思等人的动向。他们吃了亏，不会善罢甘休。有任何异常，立即通过‘凤影’的渠道报给我。”
崔浞一一记下，肃然道：“王爷放心，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林薇点点头，又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枚令牌，交给崔浞：“这是调动‘凤影’在神都部分人手的令牌。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但若真有紧急情况，不必请示，可直接调遣。”
崔浞双手接过令牌，感受到沉甸甸的分量。
正月十九，清晨。安定郡王府门前，车马已备。
林薇一身戎装，与李元芳翻身上马。正要出发时，一辆马车匆匆驶来。
马车停下，太平公主从车上下来，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郡王走得这么急，本宫都来不及准备像样的送行礼。”太平公主将锦盒递给林薇，“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望郡王一路平安。”
林薇下马接过：“谢公主厚意。”
太平公主看着她，忽然低声道：“郡王，北疆苦寒，比不得神都繁华。但有时候，远离是非之地，未必不是福气。”
林薇心中一动，深深看了太平公主一眼：“公主教诲，薇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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