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刚过一点,廷和把一张写着新配方的纸递给仲明:
“铬再增加0.5%,钼加0.05%。”他顿了顿,补充道,“下午这趟,不用新料了。把上次加工剩下的料棒、还有没过关的齿轮都回炉,再添两公斤铁,把这新增的铬和钼加进去。”
车间里的炉火重新烧了起来,通红的火苗舔着坩埚,把三个人的脸映得忽明忽暗。仲明守在熔炉边,时不时看一眼温度计,永明则在一旁整理着上次试验的记录,廷和来回踱步,偶尔俯身检查回炉的材料是否完全熔化。
直到下班前半小时,那炉新的合金钢终于浇铸完成。暗红色的铸件从沙箱里取出来时,还带着灼人的热气。廷和叫来小白和小孙,指着冷却中的齿轮坯叮嘱:“两个小时后把沙箱里的倒出来。对了,上次车床说硬度有点大,这次退火时间加半个小时,记准了。”
从铸造车间的轰鸣声中脱身,带着一身金属与机油混合的气息回到办公室,仲明刚坐下便开口:
“今天玉良开始上班,我暂时安排他在仲芳那里。我想成立一个后勤组,金生、玉良、张师傅几个人,由仲芳负责。好让他们有一个落脚的地方。”
话音落下,廷和看着仲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车间里的事繁杂,能把后勤这块理顺,让工人们各司其职又无后顾之忧,确实是桩要紧事。
次日上午,调度会的余音刚散,廷和便径直往铸造车间去了。他指挥着小白和小孙,将前一天加工好的齿轮坯仔细清理出两只,亲自送去给晓芬。晓芬接过齿轮坯,没多言语,先稳稳地安在车床上,试切了一刀。金属碎屑簌簌落下,她抬眼看向廷和,轻声说:
“爸爸,这次不像上次那么硬了,火候轻了一些。”
两个多小时的专注加工,伴随着车床规律的运转声,两枚新试制的齿轮终于成型。廷和捧着沉甸甸的齿轮回到办公室,随即叫来了永明,问道:
“根据你以往的经验,这两次试验失败的原因,能在哪里?”
永明沉吟片刻,条理清晰地分析:“第一次是齿向出了问题,齿轮钢的问题还没来得及表现出来。第二次齿向问题解决了,齿轮钢的问题就暴露了。这次荷载已经加到了130%,如果齿轮钢的强度再提高一些,通过150%应该问题不大。”
说完,他当即给苏达成打了电话,叮嘱对方做好午后试验的准备。
午饭过后,永明便带着两枚新齿轮出发了。
直到下午四点多,他才风尘仆仆地赶回齿轮厂。一进办公室,没等廷和开口,他便直接亮了底牌:
“又失败了。”“这次和上次的齿轮差不多,只是多试验了几分钟,说明强度稍微增加了一点点。”
永明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唯一不同的是,水淬的和油淬的性能是一样的,分不出高低。”
廷和闻言,轻轻叹了口气,释然般说道:“我想我是想当然了。要是我们几次就能搞好,那还要科学家干什么?先停停,慢慢找找原因吧。”
日子在齿轮的转动与试验的反复中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3月。春天的脚步踏进村里,齿轮厂的生产也步入了正轨,每个月十几万元的收入,让廷和心里相当满意。
冬寒刚一敛去,田埂上的冻土还带着几分僵硬,廷和心里那点被寒意冻住的念头便活络起来。他揣着旱烟袋,在院子里转了三圈,目光最终落在东侧那片闲置的宅基地上——那里,该立起儿子仲明的新房了。
仲明和晓芬借住在村西头的杨村长儿子的新房子,红囍字的边角都被风吹得起了毛边。
“借房结婚,终究不是长久计。”廷和不止一次跟仲明念叨,尤其怕晓芬的肚子一天天显怀,他心里那团火就烧得更急。夜里躺炕上,他总盘算着:得赶在孩子落地前,让小两口住进自己的窝。
父子俩小客厅桌子旁,就着灯光商量。仲明在纸上画着,廷和在一旁插话:
“底层得五间,待客、做饭、存粮,一间都不能少。”
仲明笔尖一顿,添上一笔:“二层就四间,够住就行。”
廷和又指着纸角:“底层多的那间,屋顶拓个平台,跟厢房连上,以后二楼卧室出来就能晒被子,多敞亮。”
院子的格局也定了,东西各三间小厢房,像两只张开的臂膀,把正房护在中间,还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安稳样子。
平面图是仲明凭着记忆画的,线条歪歪扭扭,却把父子俩的心思都装了进去。找到村里的建筑队长,递上图纸,估了材料,谈了工钱,这事就算定了。建筑队拍着胸脯保证:“误不了孩子的出生。”
动工那天,春日的太阳把土坷垃晒得暖烘烘的。工人们铲开第一锨土时,廷和蹲在田埂上,看着褐色的泥土翻涌上来,混着草根和碎冰碴。这片地,是他当年特意留的,自家院子、仲明的四块宅基地连在一起,像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如今正好给新房安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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