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伟坐在那里没动,手指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眉头微皱,似乎在琢磨着什么,听到点名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办公室里静了几秒,仲明转头看向里侧:“爸爸,您也说几句吧。”
廷和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个人,语气沉稳:
“仲明已经把任务交待清楚了,我就不重复了。今天要说的,还是老调重弹——抓质量。”他顿了顿,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永明他们跑了半个月,磨破了嘴皮子才把合同签回来,不能因为质量问题砸了咱们厂的招牌。尤其是仲伟这道精加工关,一定要把牢了,残次品坚决不能出厂,谁要是马虎,我第一个不答应。”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仲伟闻言抬起头,迎上廷和的目光,默默点了点头。调度室里没人再说话,搪瓷缸子碰撞的轻响也停了下来。
仲明看了看众人:“大家还有补充吗?”
车间主任们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行,那散会!各车间马上安排生产,有问题随时汇报!”仲明合上计划表,率先站起来。
众人纷纷起身,脚步声、说话声渐渐远去。廷和走到仲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精加工是最后一道关,可不能掉以轻心。”仲伟点点头,转身跟着人流走出办公室。
12月30日,北风卷着碎雪敲打着齿轮厂办公楼的玻璃窗,办公室里的暖气片发出轻微的嗡鸣。仲明刚把一份年末生产报表叠好,桌上的电话就急促地响了起来。
“喂,仲明吧?我是拖拉机厂苏达成。”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几分仓促,背景里隐约能听到工厂车间的机器轰鸣,“跟你说个调价通知,1月1号起执行。2956号齿轮下调5块,原来100,现在95;伞齿轮由于进口齿轮已经降到150元,国产已降到110元。还有啊,1月1号前财务封账,这之前厂子不收产品,你那边安排好发货时间。”
仲明握着听筒的手指紧了紧,笔尖在报表边缘飞快记下数字,眉头不自觉地拧了起来:“这么突然?年底正是备货的时候……”
“没办法,上面刚下来的文件,我也是刚接到通知就给你打过来了。”苏达成的声音透着无奈,“抓紧安排吧,别耽误了结算。”
挂了电话,仲明还没来得及细想,电话铃又一次响了起来。这次是莱拖的人,语气同样急促,传达的调价内容和苏达成说的分毫不差——2956号、伞齿轮的降价幅度,1月1号的执行时间,甚至财务封账的要求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对方特意强调:“30号的发货不能变,铁路合同都签好了改不了,货到后按新价格结算。”
“合同都签了,价格说降就降?”仲明对着听筒皱起眉,却只得到对方“实在没办法,按规定来”的回应。挂了电话,他盯着纸上记下的调价数字,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前几天和苏达成通电话时,对方明明说2956号齿轮不降价,怎么才过几天就变了卦?
他没多想,立刻拨通了苏达成的电话。铃声响了三声就被接起,仲明直奔主题:“达成,前几天你不是说2916号齿轮不降价吗?怎么突然又降了5块钱?”
“嗨,这事我也头疼。”苏达成的声音里满是委屈,“王厂长一开始也听说这型号不降价,特意跟我提过一嘴。结果今天拿到正式文件一看,里面写着要降5块,算是所有调价齿轮里降价幅度最少的一档了。上面定好的事,我们也没办法改啊。”
“这降幅看着不多,可积少成多,年底这一批货下来,利润就少了一大块。”仲明叹了口气。
“我知道,可咱们都是按文件办事。”苏达成顿了顿,“你那边赶紧调整一下,别影响了后续供货。”
挂了电话,仲明靠在椅背上,起身走到窗边,心里盘算着怎么调整接下来的生产和发货计划。这时,他突然想起配件厂的毕厂长,两家一直有共同发货的配套合作,说不定对方也接到了类似通知。
他再次拿起电话,拨了配件厂的号码。电话接通后,传来毕厂长熟悉的声音:“仲明?是不是也接到调价电话了?”
“你也接到了?”仲明愣了一下。
“可不是嘛,刚接完两个电话,拖拉机厂和莱拖都通知了。”毕厂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焦虑,“我们2095号齿轮也降了5块,这一降就是10%,现在每台利润不到20块了,这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干了。”
仲明握着听筒,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只觉得这年末的寒风,似乎比往年更冷了些。办公室里的暖气片还在嗡嗡作响,但那份暖意,却怎么也穿不透调价通知带来的层层寒意。他知道,这个消息不仅会影响自己厂里的年末结算,更会给来年的生产经营,蒙上一层不确定的阴影。
清晨的阳光斜斜照进齿轮厂的办公室。廷和推开门时,仲明正放下手里电话。永明已经坐在靠墙的木椅上,手里拿着一张进货单,眉头拧成了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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