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楼上,栾书看着西侧那片如同巨兽般不断吞噬、翻滚、最终归于死寂的泥潭,又看着彻底崩溃、狼奔豕突的楚军左翼,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冷酷笑容:“先生神算!此沼,尽吞楚军精锐左翼矣!”
然而,周鸣没有回应。他依旧凭栏而立,身体却绷紧如弓弦。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西侧那片刚刚恢复“平静”的泥沼上。水面还在微微翻涌着浑浊的气泡,一顶楚军的皮弁(帽子)缓缓旋转着沉没,一只苍白的手在泥浆表面痉挛般地抓握了一下,最终无力地沉入污浊之中。
就在那只手消失的瞬间,周鸣的身体猛地一晃!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栏杆,指尖因用力而发白。他试图拿起腰间布袋里的算筹,像往常一样进行战后推演评估。然而,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起来!冰冷的算筹几次滑脱,掉落在望楼的木地板上,发出清脆却刺耳的声响。其中一根,滚落到了栏杆边缘,沾上了不知何时溅上来的、一滴暗红粘稠的泥点。
那泥点,黑中透红,散发着浓烈的血腥与腐殖质的恶臭。
周鸣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沾着泥污的手指,又看向那根滚落在地、沾着血泥的算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猛地涌上喉咙。他强行压下,喉结剧烈地滚动着。眼前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泥沼,仿佛幻化出无数双绝望的眼睛和挣扎的手臂,无声地向他抓来。
士燮默默走到他身边,没有看那片泥潭,也没有看栾书,只是看着周鸣剧烈颤抖却依旧死死抓着栏杆的手,和他苍白如纸的侧脸。这位以仁厚着称的老臣,眼中没有责备,只有深沉的悲悯和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他轻轻叹息一声,那叹息如同千钧重锤,砸在周鸣的心上:
“鸣之算,穷天极地,可算尽这泥沼承压几何…可算得清,这满池血泥之中,冤魂几许?”
周鸣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掌心的刺痛,远不及心头那片被血色泥沼浸透的冰冷与沉重。算筹易执,人心难量。这沼泽死局,困死的岂止是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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