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压低的、如同蛛网般交错的议论声钻进耳中:
“……瞧她那副样子……顶着陛下亲赐的长乐封号又如何?还不是在乐阳殿下面前上不得台盘……”“嘘!小声些!人家毕竟是嫡长公主!不过……这封号确实……呵呵……长乐……乐阳……”“哼,我看呐!她那位皇后亲娘,生她的时候……怕就没安什么好心眼儿!跟谁争不好?跟咱们长安明珠争?”“可……可陛下如今……”“如今又如何?你真当明太后的心尖子能是谁都能替代的?瞧瞧乐阳殿下这通身的气派威势!那是多少年真真正正在心尖上娇宠堆积起来的贵气!文昭帝……啧,如今又算得什么?”
这些话语断断续续,如同断续的风,吹拂过她冷寂的耳畔。莫锦瑟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微牵了一瞬,旋即又被平静压下。一丝极淡的、近乎透明的嘲讽在她心中无声流过。
争?替代?池皇后……她那位手段高明的姑母啊。让女儿顶着寓意“长久安乐”——又何尝不是暗藏了希冀其取代“快乐如阳”之心?池皇后与乐阳公主,这对昔日的手帕交,一同在宫廷的锦绣堆里长大,一同踩着精绣的锦缎走向大晟权力巅峰最高贵的两位女性身侧。池皇后嫁给了当年还是靖王的文昭帝皇甫贤,野心便如同藤蔓般在她心底悄然滋长。当她诞下女儿——这个承载了她与乐阳公主漫长暗战赌注的唯一女儿——的那一刻,赐下的名字“长乐”,便是一柄裹在柔软锦缎下出鞘的利刃!一个无声的宣言:我女儿才是未来的正统嫡公主!你乐阳……不过是倚仗着长兄宠爱和母后庇护、终有一日将光芒黯淡的前朝明珠罢了!
池皇后低估了太多东西。她低估了明太后对这个唯一女儿那份近乎魔障般的疼爱与愧疚——那份因当年不得不牺牲乐阳第一任驸马陇西王许湛而积淀下的、沉重的、无处宣泄的补偿欲。她更低估了乐阳公主本身!这份深植于血脉骨髓之中、历经三代帝王权威淬炼而成的尊贵与威势,早已成为大晟国祚气运的一部分!绝非一个被宠坏、空有封号的年轻公主可以撼动!那是在先皇泰和帝膝下承欢时便已奠定的、不可动摇的根基!是明太后心底最柔软也最坚固的逆鳞!是文昭帝皇甫贤那幽闭流放岁月里,午夜梦回依稀记得的皇妹裙裾翻飞的幼小身影和父皇对皇妹毫无保留的偏爱!
无论是龙椅上那位战战兢兢的文昭帝皇甫贤,还是珠帘之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明太后,抑或是这满座心思浮动的长安贵胄,甚至……是远在北境手握雄兵、心中尚留有嘉祯太子遗憾的平南王宋辰,又或是此刻冷眼旁观的永绥王皇甫洵!
在这些人心中,乐阳长公主皇甫月这个名字所代表的,都远远不止是一个公主的尊号。那是权力的核心圈内,一座无法绕开的、笼罩在璀璨光芒与冰冷寒雾中的巍峨冰山。她享受着这份荣宠,也牢牢占据着帝国运转齿轮之中一个极其微妙的位置。她本身就是平衡的一部分,是某些规则的一部分,是一块被权势长年浸染、早已成为那皇权锦绣上无法剥离的耀眼金绣!一个“长乐”就想替代?池皇后啊池皇后,终究是坐井观天!你以你后宫之主的心量去揣度那立于最高处的风景,却不知那俯瞰天下的寒山之巅,从来不是你那些玲珑心思所能觊觎!
唇角的讥诮终究未曾成型便化于无形。莫锦瑟的指尖离开温凉的杯壁,重新握住那只暖意微薄的铜手炉。炉壁的热力似乎早已散尽大半,唯有铜质本身那坚实冰冷的触感依然稳定。她将冰凉的指尖覆上去,如同触摸一块沉入水底的顽石。
外面长乐的委屈、乐阳的制衡、众人的议论……所有的喧嚣与暗涌,此刻都被厚厚帷幕与晦暗光线过滤成了模糊不清的杂音。这角落的静寂,隔绝得恰到好处。终于……不必再成为目光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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