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明晃晃的点破!更是一种无形的秤砣,压向莫锦瑟那份刻意营造的草包身份。
莫锦瑟捧着茶杯的手指依旧平稳,只有那根藏匿于广袖阴影下的左手尾指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心跳的节奏如同被无形的手拨乱了一瞬,又迅速被强行归于沉寂的深潭。她抬起头,空洞的视线尽力对上乐阳模糊的轮廓方向,唇边努力扯出一个苍白、空洞而温顺的浅笑:“殿下谬赞了。臣女粗陋,蒙父亲与家中兄弟庇护,才不至于在外头跌得太难看……眼睛不好,于人于己都是拖累罢了,如何还敢妄想其他。”她的话语谦卑至极,却在字里行间巧妙地将“草包”之名与“家人庇护”勾连,仿佛这身份是她安身立命所必须。
乐阳似乎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毫无温度,如同冰面破碎。她放下执壶,目光并未因莫锦瑟的自贬而移开分毫,反而变得更加沉凝、锐利,如同穿透层层迷雾的冰锥:
“拖累?拖累谁?莫大小姐……”她的声音陡然压得极低,字字清晰,带着一种无形的重量砸进空气里,“今日这百花宴,满长安城够得上牌面的才俊,几乎都齐聚于此。你以为……本宫如此大费周章,仅仅是为了让这偌大的园子热闹热闹,看看花,看看人?”她的目光如有实质,冰冷地包裹着莫锦瑟,“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便是寻常人家,到了年纪也是桩顶要紧的事。镇国将军虽远在南疆,可他忠勇为国,难道朝堂还忍心看着他最疼爱的女儿……一直这么拖着?眼疾……”她刻意加重了这两个字,如同两枚淬毒的银针,“又不是什么绝症。况且……”她话锋陡然一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锐,“纵使真有不足,凭着莫家的根基,凭着……本宫与你父亲的渊源,还怕挑不出一个能‘包容’、能‘担待’的人家?关键……是要看你自己……愿不愿意早些……寻个安稳的靠山。”
赤裸裸的胁迫!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如山沉重的意志与不容拒绝的威压!如同锁链,一层层缠绕上来,扼住了咽喉!乐阳这番话指向两个核心:其一,撕毁莫家因眼疾而不议婚的表面理由;其二,警告她这“安稳靠山”由不得莫家自己选!嫁?立刻!由乐阳指定人选!
莫锦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袖中的指尖狠狠陷入掌心!剧烈的刺痛感传来,掌心的皮肉几乎要被掐穿!指甲边缘深深陷入肉里,留下几个尖利的月牙痕!唯有这样尖锐的痛楚,才能让她面上维持那份近乎麻木的空寂平静。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脸颊的僵硬和苍白的加剧。
“殿下关怀体恤之心,臣女与家父……铭感五内。”她强迫自己开口,声音努力维持着低柔平缓,带着一丝被这巨大压力逼出来的颤抖,这颤抖反而更符合她此刻备受惊吓的“草包”设定,“只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虽忝为将军府长女,然闺阁之身,如何敢擅言终身?一切……自有家父大人做主定夺……”她字斟句酌,将“父母之命”这个绝对挡箭牌死死顶在最前,试图以绝对的礼法传统,来抵抗乐阳这柄以权势铸造的攻城巨锤。这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屏障!
乐阳没有说话。内厅陷入了比之前更深、更粘稠的死寂。只有香炉中那线青烟兀自固执地扭曲盘升,勾勒着无声的危险轨迹。青铜烛台上的烛火偶尔爆出一两点微小的灯花,发出“噼啪”细响,更添死寂压迫。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莫锦瑟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那无焦点的眼神,那紧抿却微微颤抖的嘴唇,那努力维持却依旧透出恐惧的沉静姿态……乐阳的凤眸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没有放过任何一丝一毫最细微的变化。
她在判断。判断眼前这个看似柔弱不堪、被自己逼迫到角落的姑娘,是真的完全陷落在恐惧之中彻底无措,还是在那份空洞的顺从之下,依旧藏着一丝不为所动的坚韧硬核?她的顺从是源于胆怯,还是伪装?她的推拒是源于礼法的束缚,还是……内心里那不容触碰的逆鳞?
沉默如同无形的手扼住莫锦瑟的咽喉,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格外艰难。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审视目光在她脸上每一寸肌肤上刮过,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透析个透彻。
终于,乐阳的身体极其舒缓、无比优雅地向后靠了靠,倚回了那柔软的鹅黄锦枕之上。她再次开口,声音里那刻意营造的逼迫与试探意味陡然如潮水般退去,又重新覆上了一层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琉璃釉色,甚至还带上了一点淡淡的、仿佛长辈关怀般的笑意:
“罢了,今日确实晚了。你眼睛不便,早些回去歇着也好,免得镇国将军府忧心。”她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侍立一侧的嬷嬷,“差稳妥的嬷嬷送送莫大小姐。”
嬷嬷躬身领命。乐阳的目光重新落回莫锦瑟身上。那张精致无瑕的脸上依旧是令人心悸的平静温雅,唯独那凤眸最深处,却仿佛冻结着无数锋锐的冰渣,透过一层暖意融融的雾气,直直刺向莫锦瑟的双眼。那声音依旧柔和,却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尾音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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