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难得过府夜叙,”乐阳端起自己的白玉杯,红唇对着杯沿轻轻吹拂了一下浮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雍容舒缓,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仿佛刚才的低语从未发生,“尝尝这‘冷泉香’,初泡的滋味已被咱们饮尽,这第二次的滋味,倒也别具风骨,如同浴火之后的风情,韵味更加深远绵长。”她的话语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谈天说地。
“哦?”皇甫洵也端起再次被注满的玛瑙盏,指尖感受着杯壁传递的温热,眼睫低垂,目光却如同实质般穿透了杯盏内荡漾的碎金流光,直探乐阳此刻深潭般的眼底。刚才的密报内容,如同投入平静镜湖的暗影,令他心生警觉。
乐阳轻轻放下白玉杯,杯底在云石案面上发出轻微的一响。她微微侧身,调整了下倚靠的姿势,宽大的天水碧袖摆如同冷云般拂过靠枕,那姿态闲适随意:“方才得到消息……我们那位草包莫大小姐,刚回府不过一个时辰,倒是演了一出好戏。”
皇甫洵拈着玛瑙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杯中尚未冷却的茶水无声地荡漾开一圈涟漪。
“她啊……”乐阳拖长了语调,红唇边绽开的笑意如同曼陀罗花绽放,美得惊心动魄,却隐含剧毒,“一回府便大发雷霆之威,杖打了她府上一个……不甚安分的管事。”
皇甫洵眉峰微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丝:“管事?”他放下杯盏,身体依旧保持着端坐的姿态,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倒是雷厉风行。”
“不止呢。”乐阳的笑意加深,眼神却冷冽如刀锋,“雷厉风行倒在其次……”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掌控一切的自信,红唇轻启,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刻刀凿入冷铁:
“那管事……姓成。”
瞬间,一股无形的冰流无声地席卷了整个水榭!皇甫洵那古井般深邃的眼瞳深处,如同投入巨石的寒潭,骤然翻搅起难以言喻的波澜!成管事!这个深埋于将军府的棋子,在乐阳手中把玩了近十年之久,传递了无数珍贵至极的军旅粮草流向、朝中人事隐秘的暗桩!一个她安插在莫名心腹要害处的……毒针!
“那个……成管事?”皇甫洵的声音依旧平稳,尾音却带上了极其细微的凝滞。
“可不就是他。”乐阳红唇弯起,那笑容完美无瑕,眼底的寒光却如同淬炼了万年的寒铁,“我留她在府中多说了几句体己话,这丫头气性倒是大得很呐!心头憋闷无处发泄,竟活活将这姓成的蠢货……拖到庭前打得皮开肉绽,只剩一口气吊着了。”她优雅地摇摇头,如同在惋惜一件华服被弄脏,“堂堂镇国将军府,当众行如此酷烈家法……啧啧……真是……泼天的威风煞气。”她的语调带着恰到好处的戏谑与一丝冰冷的嘲讽,仿佛谈论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被踩死的蚂蚁。
皇甫洵沉默了。他缓缓端起那只玛瑙盏,凝视着其中晃动着的琥珀色琼浆,眼神却仿佛穿透了这虚幻的液体,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莫锦瑟此举绝非鲁莽泄愤!杖打暗桩?她这是在撕扯覆盖在水面上最后一层温情的薄纱!她是在用最惨烈的方式宣告:乐阳!我知道你的眼线!我拔了它!我还要撕烂你的脸皮!
“看来……莫大小姐……不仅是……知道。”皇甫洵放下杯盏,指腹在冰凉的玛宝石杯壁上缓缓划过,声音如同结了冰,“她是在……宣战。”
“宣战?”乐阳发出一声短促的、如同冰凌碎裂般的轻笑,眼神陡然凌厉,“不过是……一只被逼到角落的小野猫亮出了爪子罢了。”她身体重新靠回宝座,宽袖滑落,红宝石镯子的幽暗光芒在她雪腕上流动,“打狗……自然要看主人。她以为拔掉一根刺,就能吓退豺狼?她这是在挑衅!是在告诉本宫——‘我知道你盯着我!我偏要当着你的面碾碎它!’”
她目光如同淬了毒液的冰锥,刺向皇甫洵:“可惜啊……她自以为能敲山震虎。她却忘了……”红唇无声地开合,缓缓吐出几个字,“虎穴深处……从来不缺……潜伏的毒蛇!”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寒的确定,“一个成管事倒了……不过是这棋盘上去掉一个……无关紧要的卒子。将军府的房梁下……还盘踞着多少魑魅魍魉,连她自己……都未必清楚!今日这根刺……拔了也就拔了。也省得本宫……再费力替他擦拭血迹。只是——”她的声音陡然转折,变得如同地狱刮来的阴风,“她今日落在本宫脸上的……这一巴掌……总归要……连本带利地讨还回来!”
“讨还?”皇甫洵敏锐地捕捉到那隐藏在森然杀机后的一线冷酷算计。
“自然要讨。”乐阳脸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慵懒笑意再度浮现,眼中却无一丝笑意,“三郎,你觉得……”她微微向前倾身,隔着方台,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紧紧锁住皇甫洵,“对一个苦心孤诣……给自己披了十多年‘草包’皮囊的人来说……最锋利的报复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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