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王府疏影阁内,药香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华贵的寝榻上,莫锦瑟如同一尊失了魂的玉雕,静静躺着。脸是纸一般的惨白,唯唇上那点干裂渗出的暗红,与紧闭双目下残留的两道微红痕迹——那是血泪曾流淌过的路径——触目惊心。
床边,气氛凝重。
莫瑾瑜眉头紧锁,指腹沉稳地按在妹妹手腕寸关尺三脉。脉象沉、涩、弦紧,显示内腑郁结,气血逆乱,心脉受损。他抬头看向站在另一侧,同样神色凝重的宋文初——宋麟的大哥,平南王府大公子,亦是医术精湛、于内伤与疑难杂症上别有建树的医者。
宋文初并未施针,只是凝神观察着莫锦瑟细微的面容变化与微不可查的呼吸起伏。良久,他沉声对莫瑾瑜道:“眼乃神窍,受激逆乱至此,那点上药奇效已被心火耗尽。非是无救,但……”他微微一顿,语重心长,“救治之法,需导引血气逆流归窍,辅以极珍贵的‘五色石髓’补益残存神元根基。然此二法皆如刀锋走丝,凶险异常,施术时患者五内气血需如常律动平和,心神安稳,方能有成。否则,稍有激荡……轻则气逆攻心,重则灵窍崩碎……”
他未尽之语,房间内所有人都明白——莫锦瑟此刻如同死水枯潭的心境,那拒绝一切生机的灵魂隔绝,恰是这治疗最大的、几乎不可逾越的障碍!强行施救,无异于送她去死。
宋麟站在床尾阴影处,一袭玄墨锦袍衬得他面色也灰败了几分。他听着大哥的诊断,指尖冰凉。他太明白妻子此刻的平静意味着什么。那不是修养,不是克制,是将所有属于“锦瑟”的一切——明澈、坚毅、狡黠、温柔,以及那剜心刺骨的悲恸——尽数封存在了永世不见天日的冰窟深处。她不是活了回来,她只是在她为自己和时雨筑起的巨大心坟里,留下了一具尚有余温的躯壳。他不敢去想那心坟内的荒芜与寒寂,那足以摧毁任何希望。
“母亲,三弟,蓁蓁,父亲请您移步外厅说话。”宋文初低声对围在稍远处的家人说道,示意此处需要安静。
平南王宋辰一身藏青常服,面容英伟但此刻也覆着一层凝霜,他无声地点点头,扶住身旁神色悲悯忧戚的王妃温淑华的手臂。温淑华的目光无法从床上那个身影上移开,那惨白的面容,那无声的姿态,竟让她尘封多年的记忆轰然炸开——当年那个在宫宴上为护忠仆、敢与泰和帝据理力争、锋芒毕露不惜玉石俱焚的女子——文望舒!那眼神,那份孤注一掷的决绝,何其相似!她一直觉得莫锦瑟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影子,却只道是名门闺秀的通透。直至此刻,这血与死铸成的静默,才让她彻底醒悟!那并非闺阁气质,那是一种刻在骨血里的、可以焚尽一切腐朽与不公的反抗!一种让她当年都为之失语、亦为之潜藏惊叹的东西!原来……她竟是文望舒的女儿!原来,她身上流淌的,是这样的血!温淑华心中五味杂陈,那份因女儿宋蓁蓁“痴迷”莫锦瑟而起的些微不满与疏离,在这一刻,被复杂而汹涌的敬佩与沉重的怜惜彻底冲散、取代。
三公子宋珏和妻子红姒也忧心忡忡,红姒更是偷偷抹泪。四小姐宋蓁蓁则小脸煞白,紧紧抓着袖口,眼圈通红,望着床上毫无生气的嫂嫂,眼中是不敢置信的巨大恐惧与心疼。众人依言,随着宋辰夫妇轻步退至外厅,将内室留给医者与宋麟。
莫瑾瑜又诊了许久,最终也只能叹息着收回手指,对宋麟无奈摇头。莫家人的悲痛已化作刻骨的仇恨与责任,如今将军府一片缟素,灵堂已设,莫元昭、莫云从、莫叔白必须回去为无辜惨死的莫时雨收敛、扶柩、操办这令人心碎的白事。唯有莫瑾瑜这个医者留下,与宋文初一同守护在莫锦瑟身边,试图为她找回一丝生机。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如蜗牛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漫长的跋涉,莫锦瑟紧闭的眼帘,终于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宛如溺水者触到一丝不知是虚幻还是真实的波动。
她艰难地、一点一点地掀开了眼帘。
光,骤然涌入。
可那光,对于她空茫的眼眸而言,已失去了所有意义。
宋麟屏住呼吸,心骤然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那双眼睛睁开了,却是一片荒芜的焦土,吞噬了所有星辰与月辉。眼白澄净,瞳仁如墨,却失了全部的焦点与神采,茫然地对着帐顶繁杂的纹路,又仿佛穿透了雕梁画栋,投向了一个冰冷死寂、了无生息、只有永恒黑暗的尽头。没有痛楚,没有悲哀,没有愤怒,甚至……没有空洞以外任何多余的情绪。像两潭最静的死水,投石不起微澜。
“锦瑟……”宋麟喉头发紧,声音沙哑得厉害,他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床边,伸出的手悬在半空,最终轻轻覆上她露在锦被外、冰凉的手背。“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他的问话带着惊弓之鸟般的谨慎。
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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