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洵攥紧了袖中的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内心翻腾着无尽的戾气与悔恨——周菱歌那个贱妇！竟敢利用严湛那条疯狗，算计到时雨头上！害得她受此奇耻大辱，最终香消玉殒！严湛死得如此痛快，实在便宜了他！皇甫洵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可他却动弹不得。亲手杀了周菱歌？那他与周菱歌过去种种见不得光的联系——那些共谋、那些毒计、那些为铲除异己而做的肮脏交易——必然暴露无遗！他永绥王的权柄，苦心经营的名望，甚或未来问鼎朝堂的野心……都将化为泡影！他只能像一条被铁链锁住的毒蛇，缩在阴暗角落，任凭嫉恨啃噬心肝！
府门外传来一阵喧哗与哭喊声。一道形容枯槁、状若疯魔的身影冲破阻拦的门卫，踉跄着扑进了满是白幡的凄冷灵堂！来人正是刑部郎中严罗！
“莫锦瑟！贱人！还我湛儿命来——！”严罗披麻戴孝，双眼赤红如血，如同疯狗般嘶嚎着，目光死死锁定在静立棺前的那抹素色身影上！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拦住他！”莫元昭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几名莫家忠心耿耿的家丁护卫立刻上前，奋力挡在莫锦瑟前方，死死抓住状若癫狂的严罗！
“放开我！放开！你们莫家包庇凶手！”严罗拼命挣扎，对着被护卫隔绝在外的莫锦瑟发出最恶毒的诅咒，“莫锦瑟！你这个杀人狂魔！你不得好死！你那妹妹莫时雨，就是个下贱的娼妇！是她不自重！是她恬不知耻勾引我儿！才惹上这等祸事！她活该死！死得轻了！你……”
严罗的叫骂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所有莫家人的心头！尤其那句“是她勾引我儿”，更是彻底点燃了引信！
“住口！老匹夫安敢辱我亡妹！”莫叔白怒吼一声，如同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身形暴起！粗壮的臂膀如铁锤般横扫，钵盂大的拳头带着摧枯拉朽的巨力，“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严罗扭曲的脸上！
“呃啊——！”严罗惨嚎一声，口鼻喷血，几颗带血的牙齿随着血沫飞溅而出！整个人被打得离地飞起，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砖地上！
莫叔白尤不解恨，胸中积聚数日的悲愤与杀意化为狂风暴雨般的拳脚，尽数倾泻在严罗身上！每一拳，每一脚，都伴随着骨头碎裂的闷响！严罗的惨叫渐渐微弱，蜷缩在地上如同破烂的布袋。
就在这混乱之际，莫锦瑟开口了。
声音不大，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四哥，住手。”
这平静到极点的声音，却像一道无形的寒冰，瞬间冻住了暴怒中的莫叔白！他高高举起的拳头停在了半空，不可思议地回头看向妹妹。
只见莫锦瑟缓缓地从灵前转过身。她依旧穿着那身素白如雪的丧服，衬得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更像一尊冰雕。那双眼睛，空茫依旧，失焦的瞳孔仿佛映不进任何人影，但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里酝酿着一场足以摧毁一切的、无声的风暴。
没有人注意到，在宽大孝服袖笼的遮掩下，一只纤细却握得死紧的素手，正紧紧攥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冰冷的寒意几乎要冻结她的手指。
她一步步，迈着异常平稳的步子，绕过阻拦的家丁，走向地上呻吟蠕动、满脸血污的严罗。她的脚步落在地上，寂然无声，却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所有人的心尖。
宋麟的心脏骤然缩紧，一股冰冷的不祥预感直冲头顶！他想冲过去，却被大哥莫元昭用眼神死死拦住——此刻，任何阻拦都可能成为压垮锦瑟的最后一根稻草！
莫锦瑟走到严罗身前，微微俯下身。
这个动作，让众人看清了严罗那张被打得不成人形的脸，眼中还残留着被莫叔白殴打后的恐惧和怨毒。
莫锦瑟那张冰雕般的脸庞上，此刻竟缓缓地、慢慢地勾起一丝极浅、极冷的弧度。那不像笑，更像雪原上裂开的一道冰隙。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整个死寂的灵堂，如同从九幽地府中刮出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渣：“严罗……”“上次在兴庆宫，我就警告过你……”“再多说一字……”“我——定——叫——你——父——子——黄——泉——相——聚！”话音未落！她那只紧握匕首的素手猛地从袖中抽出！那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带着积压了三天三夜的滔天恨意、无边的悲恸和几近摧毁一切的癫狂杀念，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雷霆乍现！狠狠捅进了严罗因恐惧而大张的嘴巴里！
“噗嗤——！”刀刃穿透口腔，直刺咽喉！滚烫的、带着腥臭气息的鲜血如同高压喷泉般猛地喷射而出！溅了莫锦瑟一脸、一身！
“呜……呃！”严罗的惨叫被硬生生切断在喉咙里！只剩下一阵咕噜噜的、令人牙酸的倒气声！他双目圆瞪，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无法置信的巨大恐惧！他死也无法理解，一个看起来如此单薄平静的女子，怎么会爆发出如此残忍决绝的力量！
但这仅仅是个开始！莫锦瑟的面容在猩红血点的映衬下，扭曲成一种近乎妖异的平静！眼底深处那被压制已久的躁郁之火如同找到了宣泄的火山口！她没有拔刀，反而就着插入他口腔的力道，双手握住刀柄，疯狂地、连续不断地向下猛刺！一下！两下！三下！……冰冷的匕首在她手中变成了一柄捣肉的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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