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故意留线索,却不署名。”萧玦站在黑暗里,像一尊从古画中走出的冷铁雕像。
雨声如注,敲打着窗棂,也敲打着苏识的心跳。
她没有点灯,也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坐在案后,指尖轻轻摩挲着朱笔的笔杆,仿佛那是一柄尚未出鞘的剑。
残纸压在砚台下,边角已被剑气削得锐利如刀锋,映着复燃的烛火,泛出冷冽的光。
那不是简单的复写件——而是用特殊药水显影过的密件副本,唯有在特定火光下才能看清原字迹的扭曲轮廓。
她焚毁的,只是表层;真正的情报,早已被他悄然截留。
“你故意留线索,却不署名,是不信我?还是……在试我?”他的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雨声里,却字字如钉,敲进她的骨缝。
苏识终于抬眸,目光穿过昏黄烛影,直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瞳。
她忽然笑了,唇角微扬,却无半分暖意。
“我信的不是你,是人性。”她缓缓道,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一个生母早逝、被踢出东宫教习、连冬衣都要靠旧宦官接济的皇子,能在冷宫边缘活下来,靠的从来不是忍耐——而是对权力缝隙的敏锐嗅觉。你盯军报,不是因为忠君体国,是因为你知道,北境一旦乱,就是你唯一的翻身机会。”
她顿了顿,指尖轻推朱笔,滑至案边,正对着他的方向。
“你要的不是盟友,是刀。”她看着他,“而我,恰好会磨。”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萧玦眸光微闪,那是极少见的情绪波动。
他没有动那支朱笔,也没有解释。
沉默良久,他终于抬手,将残纸塞入怀中,转身欲走。
可就在他抬脚的刹那,苏识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
“三皇子调饷,明日后日才报兵部——你若现在动手,还能截住一半。”
脚步,顿住。
窗外雨声骤急,仿佛天地都在屏息。
“你不怕我败了,牵连你?”他背对着她,声音低哑,像是从铁锈中磨出来的。
苏识缓缓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合上那扇被夜风掀起的窗棂。
她的侧脸映在玻璃上,模糊而坚定。
“我怕的不是你败。”她望着窗外无边黑夜,一字一顿,“是你不败——因为那意味着,这宫里,真的没人能动他。”
话音落下,黑影一闪,人已跃出窗外,如鬼魅般没入暴雨之中。
屋内只剩她一人,烛火摇曳,映得墙上人影拉得极长,像一把缓缓出鞘的利刃。
她低头,看着自己方才写下的“粮道可通”四字,指尖轻轻拂过“通”字末笔——那一勾,其实暗藏机关:墨中掺了极细的银粉,唯有在月光与特定角度下,才会显现出一个微小的“三”字。
那是她留给他的第二重提示。
她不是在赌萧玦的能力,而是在赌他的野心够不够狠,胆魄够不够烈。
她需要的不是一个合作者,而是一把能劈开这深宫铁幕的斩龙刀。
而今,刀已出鞘,只待血光。
案上残烛忽地一跳,火光猛地亮了一瞬,照见砚台下的残纸——边缘如刃,仿佛随时会割破这寂静的夜,也割破那层虚伪的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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