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玦站在窗前,玄色长袍随风飘动,指尖仍停留在剑柄上,那冰冷铁器的触感仿佛是他唯一能握得住的真实。
他盯着苏识,眸底翻涌着久违的波澜——不是愤怒,不是怀疑,而是一种近乎被看穿灵魂的震动。
她竟敢说,他要的不是江山。
可更可怕的是,她说对了。
他在北境三年,踏雪前行,一人一骑巡视千里边防,不是为了功名,也不是为了父皇那一句迟来的“朕知你忠”,而是为了守住那片被遗忘的疆土,守住那些无名将士用生命换来的寸土不让。
可回京之后,等待他的却是“功高震主”的猜忌,是三皇子一党暗中编织的“拥兵自重”之罪名。
他沉默,退让,隐忍,不是不敢反抗,而是不屑以血洗朝堂的方式,去争夺一个本就不该由昏庸之人执掌的龙椅。
而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个掌事姑姑,竟一眼看穿他所有执念。
“你不怕我借此起兵?”他终于开口,声音低得像从地底渗出。
苏识冷笑,眉梢一挑,竟带着几分讥讽:“你若真想造反,早就在北境做了。三千玄甲骑兵听你号令如同手臂指挥手指般自如,边关百姓视你如神明,那时你不反,现在孤身一人,被削权夺兵,反倒要起兵?九皇子,你当我是傻子,还是当天下人都是瞎子?”
她步步逼近,烛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修长的影子,像一柄出鞘的刀。
“你要的,从来不是江山。”她声音沉静,却字字如钉,“你要的是清白,是正名,是让那些躲在暗处咬人的狗,付出代价。”
萧玦瞳孔微微收缩。
清白二字,像一根细针,刺进他心底最深的旧伤。
母妃出身卑微,死于“暴疾”,无人追查;他幼年受辱,无人问津;北境立功,反遭忌惮……他一生都在被定义为“不可信之人”。
可他从未辩解——因为在这座宫里,辩解即是示弱,示弱即是死路。
可此刻,有人不仅看懂了他的沉默,还为他写下了那句“或可参议军情”。
不是求情,不是邀功,而是一份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历史见证”。
她不是在帮他,她是在布局。
“而我,”苏识缓缓抬眸,目光如刃,直刺他眼底,“要的是一个能打破‘金闪闪剧本’的人。”
萧玦皱眉。
“金闪闪?”他从未听过这个称呼。
“自恋、傲慢、把所有人当棋子,认为自己是天命之子,却因创伤而多疑到病态——你父皇,活脱脱就是我看过最典型的‘神性反派’。”她语气平淡,仿佛在分析一场游戏BOSS的机制,“他的剧本,注定要因猜忌错杀忠臣,因刚愎自用引发内乱。而你,是他剧本里必死的‘悲剧英雄’。”
她顿了顿,声音冷了下来:“我不想活在那种烂俗剧情里。所以我需要你——一个不按剧本走的人。”
空气凝滞了一瞬。
萧玦终于动了。
他缓缓松开剑柄,伸手接过那份密档,指尖掠过纸上红笔圈出的每一笔异常账目,眼神逐渐深沉。
这些证据,足以动摇三皇子的根基。
而她,竟为他整理了三夜。
“你图什么?”他低声问道。
“图一个能赢的盟约。”她转身,指尖轻敲窗棂,“我不是善人,九皇子。我帮你,是因为你有用。而你若倒下,这座宫,就再没人能打破那套注定崩塌的权力逻辑。”
月光洒在她侧脸,冷艳如霜。
萧玦沉默良久,终是将密档收入怀中,袖口一拂,隐去痕迹。
“明日早朝,”他转身欲走,黑袍翻卷如夜潮,“我会‘偶遇’冯保。”
窗棂再度开启,人影一闪,如鬼魅般消失在夜色中。
苏识站在原地,缓缓吐出一口气,指尖松开袖中那枚刻着“九”字的铜戒。
她知道,从今夜起,她已不再是那个只靠预判角色心理苟活的穿越者。
她是执棋者。
而明天早朝的风,会把那张本不该出现的奏折,吹到最不该看到它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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