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人影幢幢。
九皇子萧玦苏醒的消息像一滴油落进滚水,瞬间在宫墙深处激起暗流。
苏识站在御药房外,指尖仍残留着那半页密信的触感——粗糙的黄麻纸,干涸的墨迹,还有那一句如刀刻入骨的话:“青峰峡伏击非三皇子所为——箭簇刻有‘凤纹’,属皇后私卫‘赤翎营’。”
她眸光微敛,心却已翻江倒海。
凤纹?
那是皇后母族禁军独有的标记,只用于最隐秘的行动。
而赤翎营,名义上早已裁撤,实则一直暗藏于宫掖暗处,专司“清心”——清除一切可能分走皇帝注意力的人。
前有边关大将因奏对时提及“龙体欠安”被贬为庶人,后有尚仪局女官因与圣上多说了两句诗文便暴病身亡。
如今,连战功赫赫、刚回京述职的九皇子都成了目标?
不是权力之争,是情感独占。
苏识呼吸一沉。
她忽然明白,这座皇宫的规则,从来不是朝堂上的明争暗斗,而是枕畔间的生死较量。
谁靠近皇帝,谁就是死人。
而她……近三个月出入冷宫十七次,每一次都由皇后亲点,看似信任,实则是被纳入了监控名单。
掌事姑姑的身份,早已从“工具”滑向“竞争者”。
她必须立刻翻盘。
夜色如墨,冷宫门扉在风中轻响。
苏识捧着经卷缓步而入,衣角拂过枯叶,无声无息。
谢婉柔今日不同往常。
她坐在香案前,手中一叠纸笺正投入火盆,火舌舔舐纸角,字迹在燃烧中扭曲变形——“九殿下回京”“御前近侍换人”“苏氏出入频”……
苏识垂眸,神色恭敬,眼角余光却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丝细节。
那些纸,不是奏报,不是折子,而是手写的监视记录,编号有序,时间精准,甚至标注了她每次离开冷宫时的脚步快慢。
这根本不是后宫妇人的猜忌,是一张严密的情报网。
她的后背悄然沁出冷汗。
皇后不是疯,是清醒地疯。
她用温柔笼络人心,用眼泪掩盖杀意,用“贤后”之名行修罗之道。
而自己,正站在她祭坛的边缘。
“今日诵经,你可愿为本宫多念一回往生咒?”谢婉柔忽然开口,声音轻柔似水,眼神却空得瘆人。
“奴婢愿为娘娘诵至天明。”苏识跪坐蒲团,翻开经卷,指尖稳定如初。
火光跳跃,映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她在等,在算,在推演下一步。
直到最后一卷经毕,谢婉柔忽而转身,直视她,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天真的笑:“若有一日,皇上要废我……你会帮我吗?”
空气凝滞。
这不是试探,是终局审判。
苏识知道,此刻若答“会”,不够;答“誓死相随”,太假。
唯有极致的癫狂,才能骗过一个病态的灵魂。
她缓缓抬起手,摘下发间那支白玉梅花簪,捧至香炉前,声音轻颤,却字字清晰:“娘娘若去,奴婢愿随您一同化灰……只求您,让我死在您前头,别留我一人在这冷宫受苦。”
话音未落,她猛然将簪尖刺入掌心!
鲜血涌出,滴落在香灰之中,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谢婉柔瞳孔骤缩,下一瞬,泪水汹涌而下。
她扑上前,紧紧抱住苏识的手,颤抖着捧起那滴血:“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绝不负你!绝不让任何人伤你分毫!”
苏识闭眼,任她抱着,脸上是痛楚与忠诚交织的神情,心底却冷静如冰。
成了。
她不是谢婉柔的对手,但她懂她。
她知道病娇最怕的不是背叛,而是孤独。
只要让她相信自己是“唯一”,就能从猎物,变成“共犯”。
归途中,夜风凛冽。
苏识裹紧斗篷,左手掌心的伤口已被布条缠紧,血未止,却已不痛。
她将那一撮混着血的香灰悄悄收入随身药囊,动作轻巧,仿佛只是收起一撮寻常祭灰。
月光洒在宫道上,照出她孤寂的身影,也照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锋芒。
她低头看了看药囊,唇角微扬。
明日太医院当值的是冯保的心腹。
而御前大总管冯保,早已对皇后焚香至子时、焚烧不明纸笺的行为心生疑虑。
只要那香灰被“验出异样”,疑云自起。
她走得很慢,仿佛疲惫不堪,实则每一步都在计算。
而在她批阅完最后一份御前医药折时,提笔在页末轻轻添了一行小字,墨色淡,位置偏,像是随手备注:
“皇后近日焚纸颇频,香灰色偏暗,或有积郁伤脾之虞,宜遣太医问诊。”三更天,宫道寂寥,霜风穿廊。
苏识缓步而行,斗篷下左手掌心的布条已渗出暗红,她却仿佛不觉痛楚,只将药囊贴着胸口藏好,像护着一枚即将引爆的火种。
次日清晨,太医院当值太医王允之正为贵妃诊脉,忽见掌事姑姑苏识亲自送来一包“冷宫祭灰”,说是皇后连日焚香,恐有香毒伤身,特请太医验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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