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他转身欲走,却在门槛前顿住脚步。
“苏识。”他背对着她,声音低得几乎被风吹散,“你不怕吗?掀了这盘棋,满朝文武都会视你为眼中钉。”
她垂眸,指尖抚过汤碗边缘,温热尚存,一如这深夜里悄然翻涌的权势暗流。
“怕?”她轻笑一声,抬眼时眸光如刃,“若连掀棋盘的胆子都没有,又何必坐在这个位置上?陛下放心,臣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他们以为我在赌,其实我只是在走早已算好的步。”
萧玦没有回头,肩线却微微一松。
门阖上,夜风再起。
苏识缓步走到柜前,取出那册厚重的《三案汇录》——三个月来她亲手整理的三大党争旧案,每一笔勾连、每一条线索,皆如蛛网般精密缜密。
这是她安身立命的资本,也是她随时可以引爆的火药。
她将书投入铜炉,火焰瞬间舔舐纸页,墨字在火中扭曲、焦黑、化为灰烬。
火光映在她脸上,明灭不定。
她没有丝毫犹豫。
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纸上,而在人心运转的缝隙之中。
副本已备妥:一份封入参政司最高密档,唯有皇帝亲启;一份交予赵明凰——那位表面闲散、实则手握言官脉络的御史中丞;最后一份,则由白砚亲自送往北境暗桩,藏于边军粮册夹层之内,必要时可作兵谏凭证。
一子落,三地应。
她立于窗前,望向远处御书房。
灯火仍明,萧玦的身影伏案批红,笔锋凌厉,似斩荆棘。
那一瞬,她竟觉得这孤冷帝王,终于不再是一个困于深宫的囚徒,而真正成了执剑临渊的君王。
“汤换了,碗还在。”她低声呢喃,指尖轻叩窗棂,“只要碗不碎,火就灭不了。”
风雪渐歇,宫墙静谧如死。
可她知道,黎明前的黑暗最是凶险。
明日早朝,《公务透明法》一旦提出,便是向整个旧权贵体系宣战。
那些靠着暗账、裙带、阴私把持朝政的老臣,绝不会坐以待毙。
但她也不再是任人拿捏的掌事姑姑。
她是规则的重构者,是信息的掌控者,更是那个能看透所有人设弱点的“上帝视角”。
当所有人还在用忠诚与道德博弈时,她早已用角色逻辑推演出了他们的结局。
窗外,晨露初凝。
苏识转身走向案前,提笔写下一道调令批签——即日起,兵部匠户调令存档归参政司稽核备案,七日内须补全近三年记录。
笔尖顿了顿,她在“北境”二字下,重重画了一道横线。
目光微沉。
——有些事,现在还不明显,但那几批被调往京城的军械匠人,名单上的籍贯、工种、调度时间……太过“巧合”了。
她没声张,只将卷宗放入待审匣,压在最上层。
火已燃起,只等风来。
而风,往往藏在最不起眼的档案页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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