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提着一盏小灯笼,在前面引路,脚步轻得像猫踩在绒毯上。
苏识跟在她身后,斗篷兜帽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如古井的眼睛。
偏阁门开,暖香扑面而来。
赵明凰背对烛火站立,轮廓割裂了光影,像一柄出鞘未尽的刀。
她手中捏着一份卷边发黄的纸页——正是那“密报”的完整副本。
苏识眸光微微一闪,心底却没有惊涛骇浪。
她早料到,贵妃不会蠢到任人栽赃而不留后手。
“你递的是假证据,打的是真算盘。”赵明凰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针,刺破了殿内的寂静,“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试探我?”
她缓缓转身,烛火跃上她的眉梢,照出眼底深不见底的寒潭。
那不是愤怒,而是被触逆鳞后的审视与警觉。
她看穿了——这局根本不是冲着二皇子来的,是冲着她来的。
一场借刀杀人、顺带敲山震虎的试探。
“但我兄长在北境流血,不是给你们这些人当棋子的。”她指尖一松,纸页飘落火盆,火星腾起,吞噬了墨迹,化作灰蝶翻飞。
苏识垂眸,姿态恭谨,心却在急速转动。
她赌的从来不是贵妃是否聪明,而是她有多在乎那个远在边关的哥哥。
赵明凰看似依附二皇子党,实则步步为营,只为保全兄长安危与家族权势。
她撕碎假信,是掩人耳目;留下真本,是自握筹码。
可现在,她主动亮出底牌,等于宣告:我知道你在布局,但我也不是任人摆布的傀儡。
“下次,别用假的。”赵明凰盯着火盆里尚未燃尽的残角,声音低了几分,却更显锋利,“我要真的。”
一句话,如雷贯耳。
苏识心头微微一震,随即漾开一抹极淡的笑意。她要真的?好极了。
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不是臣服,不是结盟,而是一次危险却精准的互探底线。
赵明凰没有揭发她,也没有上报皇帝,反而私下召见,说明她在权衡,在犹豫,在寻找一条不被任何人主导的出路。
这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回参政司的路上,风雪渐紧,宫灯在寒风中摇曳欲灭。
白砚如影随形,隐于黑暗之中。
苏识忽然驻足,雪片落在她肩头,未化。
她望着前方漆黑的宫道,仿佛已看见风暴将至。
“传信北境。”她低声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让赵擎岳把‘匠户名册’和‘火器改装图样’封入军驿急件,七日内必须到京——就说,贵妃想看真东西。”
白砚顿了顿:“若他不肯?”
“他会。”苏识唇角微扬,眼中掠过一丝锐光,“他比谁都清楚,如今朝廷盯着他的每一根铁钉。而唯一能护他周全的,不是忠诚,是有人愿意替他在朝中搅局。”
她缓步前行,脚步坚定如丈量江山。
“她要真的?那我就给她一场,烧得谁都无法回头的大火。”
风雪吞没了她的身影,唯有那句话,如刃刻入夜色。
三日后,参政司值房内,炭火微明。
一名驿卒模样的内侍低头走进,双手奉上一封密封军驿急件——无署名,无标记,唯封口处,盖着一枚鲜红如血的印鉴:北境节度使亲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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