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九皇子府内烛火未熄。
案前一灯如豆,映着萧玦冷峻的侧脸,他指节分明的手正缓缓翻过一页军报,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寒意。
门扉轻响,白砚推门而入,手中托着一只青瓷小碟,其上静静躺着一枚香囊——玉簪雪的幽冷气息在室内悄然弥散。
“苏姑姑送来的。”白砚低声禀报,“参政司昨夜截下的贼人身上搜出此物,她没声张,只命我亲手送来您这儿。”
萧玦抬眸,目光落在那枚不起眼的香囊上,眸底骤然掠过一丝锐光。
片刻后,他伸手取过,指尖轻轻捻开系口,嗅了一瞬,便合上,神色未动,却将它置于案头最显眼处。
不多时,苏识到了。
玄色宫装衬得她身形清瘦而挺拔,步履无声,仿佛暗夜中穿行的影。
她立于案前,声音平缓如流水:“贼人身上带贵妃香,是栽赃,也是警告。赵明凰在告诉所有人:她的人,可以出现在任何地方。”
萧玦抬眼,眸色深沉似渊,“她这是在护你?”
苏识摇头,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她在护她自己。她要世人知道,若动我,便是动她。我在参政司握着账目、通着驿路、控着文书流转——如今我成了她的‘明面棋子’,谁若毁我,就等于撕破她与北境的隐秘同盟。”
她顿了顿,抬眸直视萧玦:“从今往后,我的敌人,也是她的宣战对象。”
萧玦沉默良久,忽然低笑一声:“傲娇之人,最爱用狠话遮掩真心。她不认盟约,偏要用香囊杀人,倒真像极了那些嘴硬心软的角色。”
苏识轻道:“正因为不说破,才牢不可破。一旦言明,便是可被利用的把柄;如今这般,反成无形威慑。”
窗外风雪渐歇,屋内灯火摇曳。两人对视一眼,皆心照不宣。
翌日清晨,天光初透,霜色覆檐。
苏识未带礼盒,未携婢从,只执一盏新茶,独自步入华贵妃所居的昭宁宫。
殿内熏香袅袅,赵明凰斜倚软榻,凤眸半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耳目全开。
苏识上前,将茶盏轻轻置于案上,躬身道:“昨夜那盏,臣品过了——苦底回甘,是好茶。”
空气微微一滞。
赵明凰缓缓睁眼,目光如刃般扫来,片刻后,她端起那盏新茶,轻啜一口,冷冷道:“你这茶,太烫。”
苏识垂眸不语,只嘴角微不可察地松了一线。
赵明凰放下茶盏,指尖轻叩杯沿,终是淡淡开口:“以后她的文书,可以直接递到本宫案前。”说罢,不再看她,仿佛刚才那一句已是多言。
红药悄然上前,接过空盏,
一步之遥,半盏冷茶换半步通途。
没有盟书,没有密誓,唯有那一缕残香与一句讥讽,在权力的棋盘上刻下了看不见却坚不可摧的连线。
而就在当日午后,宫务透明法正式推行第七日,各司陆续呈报首轮回溯账目。
苏识坐于参政司主位,指尖划过一卷卷公开文书,神情专注如猎手梳理蛛丝。
忽而,她动作一顿。
尚药局呈上的月度药材清单中,有一项不起眼的记录,却让她瞳孔微缩——
冷宫每月所领“安神汤”所需药材数量,竟为册载用量的三倍有余。
她指尖停在纸上,缓缓收紧。
冷宫那位,早已失势多年,连宫婢都换了三拨,何须如此计量?
更奇怪的是,领药签章清晰,流程无误,偏偏……入库与出库的药材批次,编号竟有重叠。
像是有人,在用同一包药材,走两次账。
苏识缓缓合上卷宗,望着窗外渐沉的日光,眸底浮起一层冷雾。
这宫里,有人在借死人的名,做活人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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