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识跪在乾清宫的金砖上,青丝垂落如墨帘,遮住了她眼底翻涌的暗流。
那一瞬,殿内香雾缭绕,龙涎沉冷,仿佛时间也被冻结在帝王那句低沉的诘问里。
她没有答。
反而叩首奏道:“尚寝局旧档已清,然前朝玉牒仍散佚不全,建议设‘典籍稽查司’,由内政院与礼部共管。”
话音落下,殿中静得能听见铜漏滴水的声音。
皇帝久久未语,只背着手踱步至窗前,望了一眼风雪初歇的夜空,才淡淡吐出一个字:“准。”
苏识缓缓起身,退下时脚步轻稳,脸上无喜无悲。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早已撕破了平静的表象——那一个“准”字,不是恩赐,是默许;不是提拔,是准入。
她终于被允许踏入皇权最幽深的阴影地带。
走出乾清宫时,寒风扑面,卷起她的斗篷一角。
雪未停,宫道如银练蜿蜒,远处灯火稀疏,唯有内政院方向还亮着一盏孤灯。
就在这寂静之中,一道黑影自檐角无声落地,如同月下浮霜。
萧玦站在她面前,玄袍猎猎,眸光比夜更深。
他没说话,只递来一张折叠的纸条。
指尖擦过她掌心的刹那,冷得像铁。
她展开一看,字迹极细,却锋利如刀:
地库有暗格,钥匙开两道门——你只看了第一层。
苏识瞳孔骤缩。
刹那间,无数线索在脑中轰然对接。
那把铜钥、皇帝焚毁的假玉牒、紫毫笔与金粉墨……原来一切都不只是试探,而是一场层层嵌套的心理博弈。
第一层密室存放的是“可见的禁忌”,而真正决定王朝命脉的真相,藏在第二道门后——那是连史官都不敢落笔的黑幕。
皇帝给她的从来不是权力,而是一道选择题:
你是要当个谨小慎微的忠仆,捧着残卷装聋作哑?
还是成为那个敢推开第二扇门、直视深渊的人?
风雪再度扬起,吹乱了她的发丝。
她抬手将纸条攥紧,指节泛白,唇角却缓缓扬起一抹近乎锋利的笑意。
当夜,内政院密室烛火通明。
她独坐案前,铺开《宫务透明录》的序言草稿。
墨香氤氲,笔尖悬停良久,最终重重划去原先写着的“谨守本分”四字,力透纸背。
提笔重写——
“执棋者,不在光中,不在暗处,而在——敢看一眼真相,还敢落子的人。”
窗外,萧玦负手立于梅树之下,月色洒在他肩头,剑未出鞘,却已有杀气隐现。
他望着那扇透着微光的窗,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赞许。
屋内,苏识搁下笔,轻轻呼出一口气。
风止了,雪也停了。
可这场棋,才刚刚落子。
她望着烛焰跳动,脑海中反复回响皇帝最后那一句——
“可你,想要什么?”
她没答。
因为她知道,帝王从不问无用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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