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如纱,笼罩宫城。
内政院偏殿烛火未熄,苏识执笔于案前,指尖轻点《宫城布防图》上的三处节点——玄武门、永巷口、东华侧营。
墨迹未干,她眸光微闪,仿佛已听见暗流在地底奔涌的声响。
“他在调兵。”萧玦立于窗畔,玄色披风在风中微扬,声音低沉如刃出鞘。
他遥望东宫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巡卫频走,脚步杂乱却刻意压低,分明是心虚之兆。
苏识抬眼,唇角一勾:“不,他不是在调兵……他是在找鬼。”
她将手中密令轻轻推至案边,白砚无声现身,单膝跪地接过。
纸面无字,只有一枚极小的朱砂印——影七。
“传令‘影七’,即刻接洽赵明凰贴身侍女绿芙,告诉她——‘七月焚册’的原件,藏在旧织造局井底。”她语气温淡,却字字如钉入骨,“记住,不要露面,只留暗记。让她以为,这是赵贵妃当年埋下的后手。”
白砚颔首退下,身影融进夜色,如同一滴水落入深潭,无痕无波。
柳绿站在屏风旁,手指微颤:“提举大人……这会不会太险?若那绿芙不信,或是东宫早已安插耳目……”
“她会信。”苏识打断,指尖轻叩桌面,节奏依旧平稳,“赵明凰现在最缺的不是证据,是主动权。她已经被逼到墙角,连呼吸都带着恐惧。而人一旦恐惧,就会抓住任何一根浮木——哪怕那根木头,是我们亲手递过去的。”
她太了解赵明凰了。
傲娇、高傲、自尊如远坂凛,宁死也不愿低头求人。
可正因如此,她更无法忍受被抛弃、被利用的耻辱。
太子烧了她的密信,等于撕毁了契约。
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让赵明凰相信——她还有翻盘的资本,只是需要一场孤注一掷的反击。
而这“反击”的引线,正是那口废弃多年的井。
旧织造局早已荒废,蛛网密布,井口封石多年,无人问津。
正因如此,才最适合藏“秘密”。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敌人开始相信它存在。
苏识缓缓起身,走到铜镜前。
镜中女子眉眼冷峻,发髻一丝不乱,唯有眼底深处,燃着一簇幽火。
她在等。
等太子的神经被猜忌一寸寸绞紧,等东宫内部因“泄密者”而互相撕咬,等那份伪造的《稽录》在宗人府那位裕亲王的案头,被“不经意”地翻阅、抄录、流传……
果然,不到半日,消息便从宗人府侧廊传出——裕亲王昨夜查阅御药房旧档时,曾命书吏誊抄一份《东宫与赵氏往来稽录》,言辞间似有疑虑,更密召户部老臣闭门议事。
风,开始动了。
当夜三更,东宫密室。
户部侍郎陈延章冒雨而来,衣袍尽湿,神色焦灼。
他是太子心腹陈砚秋之叔,素以稳重着称,此刻却难掩惊怒:“殿下!宗人府那边已有动作,若任其查下去,怕是要牵出春分那次银钱转运!就算账册是假的,可流言一起,圣心动摇,储位难安!”
太子端坐主位,指节捏得发白。
他本欲按兵不动,可接连异象让他寝食难安:赵贵妃突然传话索要“赎罪”;掌灯太监莫名暴毙;如今连宗人府都插手稽查……仿佛四面楚歌,处处皆敌。
“或许……该先发制人。”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调京营夜巡轮值,换我信得过的人。再召三位边军旧将入京郊大营,以防万一。”
他以为自己在布局。
却不知,每一步,都在苏识的推演之中。
她要的,从来不是直接掀桌。
而是让对手在看不见的迷雾里,自己砍断自己的退路。
风穿回廊,烛火忽暗。
苏识立于高阁,望着远处旧织造局的方向,轻声道:“猎犬已放,只待猎物自投罗网。”
而在冷苑深处,赵明凰紧紧攥着绿芙的手,声音低而狠:“去一趟旧织造局……井底若有东西,立刻取回。若没有……那就让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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