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离去,留下一句话在冷雾中回荡:
“写吧。字迹要稳,印信要真。我要陛下打开匣子那一刻,看到的不是奏章,是一把插进心脏的刀。”
夜风穿廊,吹熄最后一盏灯。
苏识立于院外,仰望苍穹。
星河寂寥,北斗如钩。
但她也清楚——
有些人以为自己在操纵天意,殊不知,真正执掌命门的人,早已看穿了他们的剧本。
两日后,紫宸殿内一声巨响撕裂沉寂。
青瓷蟠龙纹瓶碎了一地,残片溅到朱红金丝地毯上,像泼洒的血。
皇帝将手中密报狠狠摔在阶前,指尖颤抖:“尔等竟敢私改星轨!欺天?欺朕?!”他目光如刀,直刺跪伏在地的钦天监正,“先帝殡天那夜的星图,为何与存档不符?‘彗星袭紫微’的轨迹,是谁擅自标注?说!”
满殿死寂,唯有铜漏滴答,如倒数性命。
消息传至北苑时,萧玦正擦拭长剑。
剑光映着他冷峻侧脸,眸底掠过一丝讥诮。
他收剑入鞘,唇角微扬:“他们想用天,却被天反噬。”语气淡漠,却藏不住几分快意。
苏识立于窗畔,指尖轻抚茶盏边缘,眸光沉静如渊。
太子一脉失势已久,朝堂根基尽毁,唯一能倚仗的,便是“天命”二字。
越是走投无路之人,越迷信非常手段——伪造天象、操控舆论、借神鬼之名行废立之事,正是绝境中的孤注一掷。
而她所做的,不过是顺水推舟,将他们的执念化作绳索,一圈圈缠上脖颈。
“不是天反噬他们。”她转身,声音清冷如霜,“是我们让他们相信——天可以被他们用。”
她早料到陈砚秋会供出星图密录,也预判了皇帝必不会轻信一面之词。
所以她不动声色,让那份供词以“正常渠道”呈递闭宫,不带半分刻意痕迹。
当皇帝独自在深宫翻阅旧档、比对星轨,发现钦天监竟有三处关键记录被人篡改时,那种从心底炸开的震怒与背叛,远比一场公开审讯来得致命。
——疑心一旦生根,便是诛心之始。
当夜,京城东华坊火光冲天。
白砚破窗而入,黑衣染尘,手中攥着一块焦黑残符,仅余半角“东宫”印记。
“茶肆焚毁,三名胥吏失踪,现场未见尸首。”他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属下怀疑,是内部清理门户。”
苏识接过残符,指尖轻轻摩挲那烧灼的边缘,眼神幽深。
烧吧,烧得越干净越好。
他们烧的是证据,也是退路。
从此以后,谁还敢打着“天命”的旗号搅动风云?
谁又愿成为下一个被推出去祭天的替罪羊?
她转身走向内政院铁柜,取出陈砚秋亲笔供词副本,郑重封存。
柳绿低声问:“大人,若有人追问女史下落?”
“就说她疯癫胡言,已送静心庵调养。”苏识淡淡道,唇角浮起一抹冷笑,“一个疯子的话,自然不足为信——可若是哪天陛下突然想查,却发现‘恰巧’有人留了底稿呢?”
柳绿心头一凛,悄然退下。
风未止,火将再起。
苏识立于高阁之上,望向皇宫深处那片沉寂的紫宸殿。
四十七日了,皇帝自那日起便闭宫不出,连宰相奏对也只能隔帘陈情。
朝野暗流汹涌,人心浮动如浪。
而就在这风雨欲来的深夜,一道密报悄然送达萧玦案前:康亲王已在府中设宴,邀集七位宗室老臣,席间痛陈“国无主、礼崩坏”,拟联名上书,请召集群臣议立监国太子。
苏识接过密信,烛火映照下,她眸光骤寒。
棋局,终于要进入真正的终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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