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殿宗室老臣,方才还振振有词讲礼法人伦,此刻一个个垂首敛目,仿佛连呼吸都怕惊动了什么。
萧玦没有动怒,也没有宣泄威势。
他只是站在那里,腰背笔直如剑,眸光冷冽如霜,便已让整座宗人府沦为冰窟。
“本王不治你死罪。”他声音不高,却字字凿入人心,“但自今日起,宗人府暂由内政院代管,直至百日静修结束。”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这不是夺权——至少表面上不是。
这是凌迟。
以礼法之名,行削权之实;用祖制为刀,剖开宗室虚伪的外皮。
代管?
不过是将一把悬顶之剑,缓缓压在他们的脖颈上。
今日能代管宗人府,明日就能稽查爵禄、追责封田、清算门客。
他们引以为傲的“血脉尊贵”,在铁证与律令面前,不过是一张随时可撕的旧纸。
而最令人胆寒的是——萧玦守住了底线。
他没下杀手,没掀桌子,甚至未动刑杖。
可所有人都知道,从这一刻起,旧日的规矩,已经死了。
就在这死寂之中,一道身影猛地扑跪而出。
“老臣愿效犬马之劳!”周尚礼颤巍巍捧出一卷黄绢图谱,额头触地,“此乃《宗室支系图谱》,详录三代以内旁支庶脉、封爵田产、门生故吏……请内政院过目,以便清查违制之事!”
众人侧目。
这曾是康亲王一党的走卒,如今却成了第一个献图投诚的“识时务者”。
苏识立于高阁窗前,远远望着宗人府方向灯火通明。
夜风穿廊,吹动她鬓边碎发,也吹动案上尚未冷却的密报。
她手中正握着一份刚送来的暗线简录:周尚礼今夜已密召心腹三人,命其焚毁旧档、转移私账——动作不可谓不快。
可笑的是,他一边销毁证据,一边又主动献上图谱,妄图以“忠诚”换生机。
“聪明人总觉得自己能两头押注。”她轻笑,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眸光幽深如井,“可惜,这一次,棋盘只容一人落子。”
她转身走向檐下,萧玦不知何时已立于阶前,玄袍猎猎,宛如夜中孤峰。
“他们怕的不是你掌权。”她低声说,目光与他交汇,“是怕你不按他们的规矩出牌。他们用礼法当盾,你却直接斩向执盾的手。”
萧玦淡淡一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从没人教过我规矩。”他望向紫宸殿方向,那里依旧紧闭宫门,如同沉睡巨兽的咽喉,“我只知道——谁挡路,就压谁。”
风过回廊,铁锁轻响。
那是宗人府大门被重新上锁的声音,也是旧秩序崩解的第一声裂响。
而在深宫最偏僻的冷苑一角,一盏孤灯摇曳欲熄。
距皇帝百日静修,仅余十三日。
忽有内侍狂奔而出,面色惨白,嘶声传报——
“赵贵妃病危!呕血不止!太医署急奏……心疾骤发,恐难久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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