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雷声却已在远空滚过。
苏识立于内政院密室高窗之后,手中紧握的密报尚带着夜露湿意。
白砚的字迹如刀刻般冷峻——左金吾卫副将昨夜调动三百精锐,打着“护陵巡防队”旗号,悄然向皇城东侧集结,行踪诡秘,兵器未登记,粮草自筹。
她指尖轻叩窗棂,目光沉静如古井。
来了。比预计还快半步。
但她不惊,也不乱。
早在三日前,当赵明凰那句“本宫想为先帝诵经”说得太过刻意时,她便已推演出今日之局。
三皇子蠢蠢欲动,文官集团暗中串联,借先帝忌辰之名、清君侧之由,意图逼宫夺权。
可笑的是,他们自以为隐秘,殊不知每一步都在她布下的棋盘上行走。
“柳绿。”她低声唤道。
门外人影一闪,柳绿悄然而入,神色肃然:“姑姑。”
“把《军粮稽查异常记录》按原计划送出去。”苏识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交代日常公务,“禁军都尉一份,御史台一份,兵部一份。内容……略有不同。”
柳绿心头一凛,迅速领会其意。
这三份记录,表面是查账疏漏,实则是精心编织的罗网——每一处数字偏差、每一笔物资去向,皆埋了钩子。
届时三方对质,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唯恐被咬住尾巴。
“是。”她低首退下,脚步无声。
苏识转身走向案前,取出一只青铜小鼎,点燃安神香。
袅袅青烟升起,映得她眸光愈发幽深。
她在等。
等一场戏开场。
辰时三刻,礼部奏请皇帝亲赴太庙行祭,按制应启驾出宫。
然而一道急报自东华门传来:门外有异动,疑似流民聚集。
皇帝震怒,拍案而起:“朕尚未离殿,便有人胆敢阻驾?来人!备辇,朕亲自去看看!”
就在此时,殿外一声清冷嗓音响起——
“父皇若此时出勤政殿,正中贼人‘清君侧’之计。”
众人回首,只见九皇子萧玦缓步而来,玄甲未卸,剑佩森然。
他眉目冷峻,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铁:“儿臣愿代驾巡视宫门,若有乱党,自当以剑止之。”
满殿寂静。
皇帝凝视着他,目光复杂难测。片刻后,终是缓缓颔首:“准。”
这一幕,早就在苏识预料之中。
昨夜,她亲笔写下策言,命白砚秘密送达萧玦手中。
其中一句写道:“帝王最惧的不是叛乱,而是失控的名义。若您父皇亲出,便是承认危机属实;若您代行,则一切仍在掌控之内。”
她要的,就是这个“掌控感”。
如今,萧玦成了明面上的监宫者,而真正的控局之人,依旧藏于幕后。
与此同时,太庙偏殿佛香缭绕。
赵明凰一身素服跪于蒲团之上,神情哀戚,泪痕未干。
她低声祝祷,语调悲切:“愿先帝安息,保我大靖江山永固……莫教刀兵起于萧墙之内。”
话音刚落,一名随侍宫女似不经意地靠近三皇子随从,袖中滑出一枚铜质令牌,悄然塞入其怀中。
那令牌刻有兵部暗记,编号残缺,正是伪造调兵令的关键凭证。
做完这一切,赵明凰垂眸敛睫,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直到退至偏殿无人处,她才勾唇一笑,极轻极冷。
“你们要演忠臣逼宫?”她对着虚空低语,像是说给看不见的对手听,“那我就替你们把戏台搭得更真些。让天下人都看见——是你们,先动了杀心。”
风穿殿角,吹动帷幔,如同命运之手掀开一页血色篇章。
而此刻,内政院深处,苏识正站在布防图前,指尖缓缓划过东华门到太庙之间的路线。
人数不会少于三百,领头者必是三皇子本人。
他们会手持伪诏,口称奉旨,要求入宫“护驾”。
而守门将领,会依预案拖延,称“九皇子监宫,无令不得擅开宫门”。
但这些,都不是现在该想的事。
在这座深宫里,真正的权力,不属于执剑者,也不属于坐龙椅的人。
它属于——那个读懂剧本的人。巳时整,东华门。
天光已大亮,却压不住漫天翻滚的乌云。
雷声如战鼓,在宫墙外隆隆回荡。
三皇子李承曜一身素服未除,披甲于外,腰佩天子赐剑,立于三百“孝子义仆”之前。
这些人皆着粗麻、手持白幡,看似哀恸赴礼,实则暗藏兵刃于袖中、甲胄裹于麻衣之下。
“奉旨迎驾!”三皇子声音洪亮,穿透宫门,“父皇祭祖途中受阻,儿臣率忠义之士前来护驾,何故闭门不纳?!”
守门将领冷汗涔涔,却不敢擅决。
他只知一道密令自内政院传出:非九皇子亲令,不得启门。
此刻城楼上旗帜猎猎,禁军列阵森然,弓弩已上弦。
“殿下恕罪!”将领抱拳高呼,“九皇子监宫,无其手令,末将不敢擅开宫门,请殿下稍候!”
“监宫?”三皇子冷笑,目光如刀扫过城楼,“谁给他的权力?朕尚未登基,这江山便已易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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