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也陷入困境:风沙遮目,号角难鸣,连最精锐的斥候也无法辨明敌我方位。
“将军,再等半个时辰,沙暴峰值将至。”副将抹去脸上沙砾,声音嘶哑,“若那时点火,火势恐反噬我军!”
白砚不语,只望向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
影阁之内,烛火微摇。
苏识立于巨幅舆图前,指尖停在阴山主谷第七折弯处,眉心微蹙。
她面前摊开一幅亲手绘制的《风沙遮目行军图》,其上以细密朱笔标注了气流走向、沙尘密度、植被分布与可燃物节点,甚至精确到每一阵西北偏风持续的时间。
这不是兵法,是博弈论与气象学的极致推演。
“飞鸽传书!”柳绿疾步而入,手中紧握一封密函,“前线回报:沙暴已起,能见不足十步,禁军各部失联三处。”
苏识眼神一凝,立即提笔,在态势图上划下一道新指令:“命左翼伏兵后撤两里,藏身石窟;右翼点燃引火草,仅示烟,不放火——制造假溃之势,诱敌深入核心区。”
她顿了顿,又补一句:“告诉白砚,风起之时,即是天赐良机。”
话音落下不过半炷香,第二只信鸽破窗而入,羽翼带血。
“西狄中计!前锋已全数进入预定包围圈!”
苏识终于落座,却无半分松懈。
她命人挂起沙漏,每半个时辰更新一次敌我动向,墙上舆图上的红黑小旗不断易位,宛如一场无声的棋局,而她便是那只看不见的手,拨动千军万马于指尖。
当最后一轮沙暴稍歇,星月微露之际,一声号炮撕裂苍穹。
火油倾泻,引线爆燃,整条峡谷瞬间化作炼狱火海。
西狄大军惊溃四散,马踏马,人踩人,哀嚎声震彻云霄。
白砚亲率主力从中杀出,剑锋所指,无人能挡。
黎明时分,捷报飞传京师。
“西狄溃败!残部北逃三百里,主帅被俘!将士们说,这一仗,是您打的。”
苏识看着地图上那一片片熄灭的烽烟标记,缓缓闭眼,轻声道:“不,是我们一起打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落进深潭的石子,在寂静中漾开无声的波澜。
凯旋之夜,宫灯如昼,万民同庆。
唯有影阁依旧幽暗,仿佛从未参与这场盛世狂欢。
直到脚步声响起。
玄袍曳地,萧玦独自走来,肩头还带着夜雪的寒意。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一枚玉玺轻轻放在苏识案前。
玉质温润,却无一字铭刻,唯余平整印面,如一张空白诏书,等待书写。
“先帝传玺,刻的是‘受命于天’。”他声音低沉,似有千钧压在字句之间,“这一枚,我让人磨平了字,只留印痕。你要用它的时候,自己写。”
他说完便转身欲走,身影即将隐入廊外风雪。
“陛下。”
那一声极轻的呼唤,如丝如缕,却让他脚步骤停。
他回头,看见她捧玺而立,指尖微微发颤,眼中竟泛起罕见的波光。
“若您真要退位……”她嗓音微哑,“我不会让您一个人背千古骂名。”
雪落无声,覆了宫檐,也覆了天下人心。
而就在那一夜,苏识将那枚无字玉玺锁入影阁最深处的密匣之中。
随后,她唤来柳绿,声音冷得如同冰刃出鞘:
“查近三个月进出枢政阁的所有文书流向——尤其是那些由我批阅过的边防调度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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