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穿廊,吹得檐角铜铃轻响。
苏识站在勤政殿外的回廊下,手中那封盖着暗青火漆的密信已被她揉成一团,悄然碾入掌心。
雪刚停,地面湿滑如镜,映出她清冷的轮廓——眉目不动,却似有千军万马在眼底奔涌。
“北极星闪烁三轮,持续九刻。”她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摩挲唇边,“‘启灵信号’……三十年一次的轮回钟摆,终于又动了。”
她没有立刻召见钦天监,也没有调动禁军围阁搜查。
那样的手段太糙,也太蠢。
真正的猎手从不惊动猎物,她要的是顺藤摸瓜,直捣黄泉之下那根盘踞百年的毒脉。
第二日清晨,华贵妃一纸请帖送入钦天监听事堂:近来梦魇频频,忧心子嗣无缘,恳请监正大人入宫问卜,择吉日开坛祈福。
消息传回尚仪局偏殿时,苏识正对着一面铜镜描眉。
她动作极稳,笔尖未颤分毫,只淡淡道:“送去的香料换作沉水龙脑,再加三分安神散——要让他坐得久一点。”
当日午时,钦天监监正李玄微乘轿入宫。
此人年过五旬,面白无须,眼神温吞如死水,走路时脚不沾尘,仿佛浮在地面上。
他是三代老臣,先帝亲封的“观星使”,素以沉默寡言、行事古板着称。
可正是这种毫无破绽的人,最擅长藏刀于袖。
苏识并未露面,而是由华贵妃亲自设宴款待,在紫宸宫偏厅焚香奉茶。
席间言语闲谈,看似漫无目的,实则步步为饵。
“昨夜我又梦见先帝了。”华贵妃轻叹,指尖抚着佛珠,“他说观星阁深处有秘道通地宫,乃皇室命脉所在,可惜三十年前就被封死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话音落下的刹那,李玄微端杯的手微微一顿。
极细微的一颤,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但他眼角肌肉抽了一下,喉结滚动,脱口而出:“此路已封三十年。”
空气凝滞了一瞬。
华贵妃装作不解地追问:“为何偏偏是三十年?”
“……天机不可泄露。”他迅速敛神,低头饮茶,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
可那一句“三十年”,已在苏识心中落下铁锤。
当晚,影阁密室。
柳绿将一卷泛黄册子摊开在案上,手指点着历代监正名录:“您猜得没错——每隔三十年,必有一任监正‘暴病卒于任上’,死前无疾兆,死后无遗言。继任者皆是从幼年选入观星院的‘星童’,七岁入阁,十二岁通星象,十五岁执圭璧……完美契合‘心枢容器’的成长轨迹。”
苏识静静听着,目光扫过那些名字间的空隙。
三十年一个轮回,一代容器消亡,下一代便悄然接替。
而真正的“执灯人”始终隐匿海外,借这具躯壳遥控朝局,操控帝王命运。
“他们不是信仰神明。”她冷笑,“他们是把人炼成神的提线木偶。”
她起身走到窗前,望着远处高耸入云的观星阁剪影。
那座建筑像一根刺,扎在皇宫脊梁之上,百年不倒。
“不能再等了。”她说,“我要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三日后,苏识上奏皇帝萧玦,请设“天文修订局”,专责整理大靖开国以来百年星录,校勘漏误,以防“天象误判,祸及社稷”。
奏折写得冠冕堂皇,引经据典,连礼部尚书都挑不出错处。
萧玦批了。
诏书下达当日,编修团队进驻观星阁。
名单由苏识亲手拟定,其中一名“失聪女史”尤为不起眼——柳绿戴着灰纱帷帽,捧着竹简默默走入阁中,袖内藏着一组微型铜镜阵列,每片仅有指甲盖大小,却能折射特定角度月光,在密闭墙面投射隐藏星图。
第一夜,无异状。
第二夜,风起云涌,月隐星移。
第三夜,子时三刻。
清辉自阁顶天窗斜洒而下,穿过层层机关穹顶,照在柳绿悄悄布设的铜镜阵上。
刹那间,光影流转,墙上浮现出一幅动态星轨图——星辰如河,缓缓旋转,最终汇聚成一点,指向地下第七层。
“找到了。”柳绿在心底默念。
但她没动,只是继续伏案抄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而此时的苏识,正坐在城南一处幽静别院里,听白砚回报:“协理夫人近日心神不宁,疑有旧魂缠身”的流言,已通过宫人酒肆之口,传遍六部衙门与钦天监耳目。”
她点点头,端起茶盏吹了口气:“再加一把火——让影阁焚烧‘青冥草’,烟气要飘向北苑。”
那是种气味极似“灵觉丹”的药草。
传说中唯有通灵之人觉醒前夕,才会闻到此香。
她要让那个躲在幕后的“执灯人”相信——新一代容器即将诞生,交接仪式,迫在眉睫。
七日后深夜,观星阁值夜老吏鬼祟摸进影阁暗哨点,压低声音对值守的柳绿说:
“今夜子时,会有贵人来取‘承命印’。”子时的更鼓尚未敲响,观星阁已陷入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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