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压得整座京城喘不过气。
苏识站在京畿南郊第三官学的院墙外,指尖捻着一片刚从窗棂上揭下的旧纸。
月光穿过残破的窗格,在地砖上投下斑驳条纹——像某种古老符文,又似钟摆划出的刻度。
她瞳孔微缩,脑海中轰然炸开一张无形之网:光影、频率、时辰、命格……所有线索终于咬合。
三百名孩童,十日不语。
不是失声,是被“统一”。
她换上粗布宫婢服,提着药箱潜入学堂。
正值晨读,却无一字诵出。
三十七个孩子端坐案前,双手交叠置于膝上,脊背笔直如尺量。
阳光斜照进来,恰好在课桌边缘形成七道明暗相间的光带。
就在那一刻,所有孩子的头颅齐齐抬起七度,右眼微微眯起,仿佛被什么牵引着视线。
眨——
下一瞬,眼皮落下。
再眨——
整齐划一,分秒不差。
十二次每分钟。与新钟楼的报时节奏完全重合。
苏识呼吸一滞。
这不是模仿,是同步。
他们的神经系统正在被某种外部信号悄然接管,而视觉,成了新的入侵通道。
她不动声色地退至廊下,低声唤来随行影卫:“立即传令,所有官学即刻更换窗纸,改用双层雾麻,不得透光成纹。另,将《幼学歌谣集》增补条目‘光来遮眼,声至闭耳,心自清明’,列于晨读首项,连诵三遍,不得遗漏。”
影卫领命而去。她却没有离开。
她在等一个验证。
半个时辰后,日头偏移,光线角度改变。
原本清晰的条纹消失,孩子们的动作也随之紊乱。
有人低头搓手,有人无意识咬唇——但仅仅三分钟后,他们再度恢复平静,重新以相同频率眨眼。
苏识眸光骤冷。
说明干扰有效,但不足以阻断。
这种模因污染已经深入本能,甚至能在信号中断时自我维持。
“他们在练习。”她喃喃,“不是被动感染……是在被训练。”
回宫途中,马车颠簸,她的思绪却愈发清明。
前世打Boss时,最可怕的敌人从来不是高攻高防,而是那些会进化的机制怪——每一轮战斗都在学习玩家的行为模式,最终反向模拟、预判、围杀。
如今这场“认知战”,亦是如此。
它先是借童谣入梦,攻听觉;再以钟声勾魂,引共鸣;如今竟演化到利用光影编码,侵视觉……下一步呢?
触觉?
痛感?
心跳节律?
她必须抢在它完成全感官渗透之前,建立防火墙。
当晚,影阁密室灯火通明。
柳绿双眼布满血丝,手中朱笔在图纸上来回勾画。
桌上摆着一副古怪木面具:表面绘有断裂的钟面,指针扭曲错位,裂痕贯穿数字十二。
“混乱图像可打断共振。”她声音沙哑,“人脑对规律性刺激极易陷入从中反射,但若输入的是破碎信息,神经同步便会崩解。”
苏识凝视良久,点头:“试。”
首批十名受控孩童被带入静语亭。
戴上面具的刹那,九人动作顿滞,眨眼频率开始波动。
成效初显。
可就在第十个孩子套上面具的瞬间——
“啊!!”
凄厉哭喊撕破夜空。
那孩子跪倒在地,双手猛抓面部,嘶吼不断:“它在下面看我!它在下面看我!!”
面具尚未完全戴上,却已浮现一道细缝,自顶部垂落,弯折向下,形如一只倒悬之眼。
众人骇然后退。
苏识冲上前,一把摘下面具。
木面完好,无裂痕,无刻痕。
可那道“眼缝”,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
她盯着面具,指尖发凉。
这不是技术失败,是反击。
某种存在,已经具备反侦察能力,甚至能透过防御装置投射意志。
“我们暴露了。”她缓缓道,“它知道我们在阻止它。”
柳绿瘫坐在地,嘴唇颤抖:“夫人……我三夜未眠,可还是……还是让它看到了……”
苏识扶起她,语气却未乱:“正因如此,才更要继续。它怕的不是面具,是‘不确定’。只要我们还在尝试打破它的节奏,它就无法完成闭环。”
她转身望向窗外漆黑天幕,心中已有决断。
明日,她要推动一项前所未有的禁令:凡涉及“圆环”“手拉手”“唱歌停不下”的图画、文字、动作,一律列为禁忌符号,由影阁统一审查销毁。
同时,在皇城四门增设“言语校验岗”,每日抽查百姓是否出现语言迟滞或复读现象。
这是一场与无形之敌的赛跑。
而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无论是人是鬼——把活生生的人变成按剧本行动的角色。
风穿廊而过,吹动檐角铜铃。
依旧无声。
仿佛整个世界,正在一点点失去生音的坐标。
而在尚衣局深处,一盏孤灯摇曳,映照出十余双睁着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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