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官差就把胳膊上的一只副鹞子递了过来。张秀才刚伸手要接,那鹞子突然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径直往路边的灌木丛里飞去,落在了一丛酸枣树上,还不停地扑腾着翅膀叫。
张秀才心里一动,赶紧往灌木丛那边跑。刚拨开枝条,就看见他那丢了的奴正缩在里面,手里还攥着半块干饼。原来这奴那天去买纸墨时,被几个无赖抢了钱,怕回去被张秀才骂,就不敢回家,一路躲躲藏藏到了城外,想着等天黑了再往别的地方跑,没成想被鹞子引着人找到了。
张秀才把奴领回家,又备了厚礼去谢杜生。他忍不住问:“先生,您怎么知道要马鞭、要鹞子才能找到人?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杜生放下手里的书,笑着说:“哪有什么掐会算的本事,不过是观物察情罢了。你丢的奴是个少年,胆子小,肯定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多半躲在路边的草木丛里。那驿路旁边的老槐树,枝繁叶茂,最适合藏身;官道边的灌木丛,能遮人眼目,也是躲人的好去处。我让王屠户去要马鞭,是知道那驿使会让他折树枝,引他去槐树下;让你去买鹞子,是知道鹞子性灵,能察觉草木里的人影,引着你去灌木丛——不过是借了些寻常事物的便利,哪是什么神仙手段。”
张秀才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神算”,从来不是凭空猜测,而是用心观察、琢磨人情事理后的顺势而为。杜生看似在算“命运”,实则在算“人心”——知道人会躲在哪里,知道事会顺着什么方向发展,不过是把观察到的细节,用一种旁人觉得玄妙的方式串联起来罢了。
后来,许州城里再有人丢了东西、找不着人,都愿意去找杜生。可杜生从不收贵重的谢礼,只说:“遇事别急着乱找,先静下心来想想,人会往哪里去,东西会落在什么地方,顺着情理去寻,多半能有结果。”
日子久了,人们渐渐忘了“杜半仙”的名号,更愿意喊他“杜先生”——因为大家明白,真正厉害的不是算卦的本事,而是那份能看透人情、摸清事理的心思。而生活里的许多难题,其实都藏在“观物察情”里:多一分细心,多一分琢磨,少一分急躁,少一分盲动,很多看似无解的事,往往能在寻常事物里找到答案。
2、泓师
武周时期,朝堂上弥漫着改朝换代的压抑气息,可春官侍郎张敬之心里,始终揣着对大唐的念想。有回他摸着身上的官服,私下对儿子张冠宗叹道:“你看我这衣裳,看着是如今的官服,说到底,不过是王莽篡汉时那样的‘伪朝之服’,哪有半点大唐气象。”
张敬之官至春官侍郎,离三品仅一步之遥。儿子张冠宗总想着帮父亲再往前挪挪,四处托人打听天官署的晋升章程,盼着能把父亲的履历理顺,凑够三品的资格。这事没瞒多久,就被一位老朋友知道了——此人便是泓师,是当时有名的阴阳术士,精通天文地理与算术推演,早年曾与张敬之有过交情,常来府上小坐。
这天泓师又来拜访,一见面就对张敬之说:“侍郎,您就别让公子费心求那三品官阶了,求也求不来。”
张敬之愣了愣,随即苦笑:“我本就没这份心思,都是小儿一厢情愿罢了。”说着,他话锋一转,脸上添了几分愁容,“倒是我弟弟讷之,如今在司礼寺做博士,近来得了场急病,卧床不起,大夫都说凶险,我正愁这事呢。”
泓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内院,沉吟片刻,忽然道:“您不用替八郎(张讷之)担心三品的事——他日后能得三品官。”
张敬之闻言,又急又气:“都这时候了,我忧心的是他的病能不能好,哪还顾得上什么三品!”
“您放心,”泓师语气笃定,“八郎今日虽像站在万丈深渊边上,看着危险,却绝不会掉下去。这病看着凶,实则无碍。”
张敬之将信将疑,可没过几日,家里还真传来了好消息——张讷之的病突然就有了转机,没过半个月便痊愈了。更奇的是,后来武周政权更迭,大唐恢复国号,朝堂重新论功行赏,张讷之因在乱世中坚守礼法、未曾依附权贵,竟真的被擢升为三品官。而张敬之自己,始终没能迈过三品的坎,正应了泓师当初的话。
泓师的“准头”,不止在人事上。当时的燕国公张说,想在京城永乐坊买处宅院,特意找泓师来相地。泓师围着待售的宅院转了一圈,指着宅子说:“这处宅子风水极好,尤其是西北角落,是整个宅院的‘王地’,聚气纳福全靠这儿,您日后住进来,千万不能在这儿取土,一动土,气场就散了。”
张说向来信服泓师,当即点头应下,买下宅院后,还特意叮嘱管家,严令下人不得靠近西北隅,更不许动土。可过了一个月,泓师又来拜访张说,刚进宅院大门,就皱起了眉头,对张说:“国公,这宅子的气场怎么忽然变得萧条了?怕是有人在西北隅取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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