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赵璟
宰相赵璟曾奉命出任出使吐蕃的副使。一行人马离了长安,越往西行,景色越是苍茫。这日晌午,两位姓张的判官正在马上谈论前路艰险,赵璟忽然勒马,遥指前方道:“再行数里,当见一条河。河畔必有柳树,树下会有一位身着浅素服色的官员站立等候。”
众人将信将疑。果然,前行数里后,一条清溪横于眼前,岸边垂柳依依,柳下正有一位穿着浅色公服的置顿官躬身相迎——那是负责安排使团沿途住宿补给的低阶官员。一切与赵璟所言分毫不差。
两位张判官惊异不已,私下请教。赵璟淡然一笑:“说来玄妙。我三十岁前,曾在梦中完整走过这趟旅程。何处有山,何处遇水,何处逢人,早已分明。故而,当年那些提拔我或未提拔我的人,我心中并无怨尤——命运早有安排,何须强求?”
岁月流转,赵璟渐渐老去。将逝之时,长安城中忽生异象:各城门守值的金吾卫家中,竟不约而同见到一个奇异孩童。那孩子围着豹皮制成的短围兜,手握五色丝绳,逢人便问:“赵相何在?赵相何在?”
见者皆觉蹊跷,心中隐有预感。果然,不出数日,赵璟安然离世。那携绳而来的童子,仿佛冥冥中接引的使者,完成了最后的约定。
人生如一场早已看过序幕的远行。重要的并非预知风景,而是走过每段路时的从容与清醒。知天命,尽人事,在注定与努力之间寻得坦然——这或许便是面对命运最庄重的姿态。
4、包谊
唐代江东有个书生名叫包谊,满腹才学,笔下生花。那年他赴京应试,却误了考期,困在长安。同族前辈包佶当时任国子祭酒,怜惜这位晚生的才华,便将他安置在自己宅中暂住。
包谊闲来常去佛寺游览。一日在寺中,不慎冲撞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官员——正是中书舍人刘太真。刘太真见他书生打扮,便让随从询问姓名。谁知包谊年少气盛,昂然答道:“进士包谊。素不相识,何劳垂问?”态度颇为倨傲。
刘太真身居要职,何曾受过这般顶撞,心中暗恼,记住了这个名字。后来他特意向包佶问起此人,包佶得知包谊如此无礼,大怒之下,将包谊训斥一番,逐出府去另觅住处。包谊却面无惭色,似乎不以为意。
次年春闱,刘太真被任命为主考官。他记着前嫌,决意让包谊落第——不仅在杂文环节刻意挑剔,还打算等到终场再当众黜落,好让他难堪。
然而临到终场前夜,刘太真在灯下独坐,忽然心生悔意:“此人虽冒犯于我,我若借此报复,岂非成了心胸狭隘之徒?若要让他仕途无望,自有他法,何必在科场上行此手段,玷污朝廷取士的公正?”
他长叹一声,取过朱笔,在包谊的策论卷上画了个圈。
放榜前,按例需将名单呈报宰相审定。当时榜单中恰有一朱姓考生。宰相因近期有朱姓逆党作乱,不欲让此姓之人登第,便命刘太真即刻更换。
刘太真匆忙退出,心中惶急——仓促之间,他竟想不起其他备选考生的名字。情急之下,脑海中唯一浮现的,竟是那个傲气的身影。
“包谊……”他喃喃道,终是将这个名字填了上去。
金榜公布那日,包谊站在人群里,望着自己赫然在列的名字,怔了许久。春风拂过榜文,纸页轻响,仿佛命运一声悠长的叹息。
人生路上的恩怨得失,有时恰似山重水复处的迷雾。对他人的宽容,最终渡过的可能是自己的心关;而一时的得失背后,往往藏着意想不到的转机。守正修心,宽以待人,不是软弱,而是看清世事后的一份清醒与从容——这或许才是行走世间最坚实的底气。
5、薛少殷
河东才子薛少殷赴长安考进士,一日在崇义里宅中温书,忽觉天旋地转,竟倒地不起——魂魄已被阴差拘了去。
那阴差手持文书道:“我家大帅有请。”引他至一处巍峨的官府。堂上端坐的官员,竟是故去的鲜于叔明。少殷正要申辩,鲜于叔明却先开口:“寒食节将至,你为何雕刻彩蛋宴饮作乐?”语气严厉。
东面忽然走来一位僧人,手托宝塔,塔门双开,少殷的魂魄竟被吸入其中。鲜于叔明起身道:“我正要处置此事,大师为何相救?”僧人合十不语,少殷已被推出堂外。
阴差又引他去见判官。行至西院,守门人通报后传话:“须换素服才可入内。”少殷整衣而入,抬头一看,案后端坐的竟是自己亡故的兄长!
兄弟相见,执手落泪。兄长叹道:“我见你功名未就,想荐你在此间任职,分管些公务,这才假意拘你魂魄前来。”少殷急忙道:“我新婚不久,实在不愿久留阴司。”
兄长沉吟片刻:“同院的王判官掌管西曹,你既来了,该当拜会。”便领他往西院去。王判官待他甚为热情,正要设宴款待,山珍海味摆满桌案。未及举箸,王判官忽地起身,望向堂外,神色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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