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的伤口在奔跑中不断被撕裂,鲜血已经浸透了棉袄的袖管,每一次摆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失血和剧烈的体力消耗让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脚步也变得虚浮。他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追上。
前方拐角处,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棉絮和染料的气味传来。陈默精神一振!是一家小型手工轧棉作坊的后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轧棉机单调的“哐当哐当”声。他毫不犹豫地闪身进去。
作坊里光线昏暗,空气中飞舞着细小的棉絮。两个赤膊的工人正操纵着一台老旧的轧棉机,对突然闯入的陈默只是疑惑地瞥了一眼,手上的活计并未停下。陈默迅速扫视,发现角落里堆着高高的、沾满油污的废旧棉纱包。他立即矮身,忍着剧痛将自己塞进了两个巨大的棉纱包之间的狭窄缝隙里,用冰冷的、散发着机油味的棉纱紧紧掩盖住身体,只留一丝缝隙观察门口动静。
几乎就在他藏好的下一秒,那两个追兵的身影就出现在了后门口!他们警惕地扫视着作坊内部,目光锐利如刀。
“人呢?明明看他拐进来的!”持匕首的暗哨低声咒骂。
“仔细搜!挨个角落都不能放过!他受伤了,血迹到门口就淡了,肯定躲在这里面!”车夫(此时已不再掩饰身份,声音透着一股凶戾)捂着依旧发红的眼睛,恶狠狠地下令。他掏出了手枪,示意两个工人停下机器。
轧棉机的声音戛然而止,作坊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两个工人惊恐地看着这两个持械的凶徒,不敢动弹。
特务开始粗暴地翻找。他们用匕首捅刺堆积的棉花,踢踹旁边的杂物箱,检查轧棉机后面的死角。沉重的脚步声和翻动的声音一点点逼近陈默藏身的角落。陈默屏住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右手紧紧握住了藏在腰间的备用匕首——那是林风送他的勃朗宁袖珍匕首,锋利异常。汗水混着血水浸湿了后背,冰冷的棉絮粘在伤口上,带来一阵阵刺痛。他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被发现,必须瞬间击杀离得最近的特务,夺取武器搏一线生机!
脚步声停在了棉纱包前。一只穿着黑色布鞋的脚踢了踢陈默前面的一个纱包,棉絮飞扬。“妈的,这鬼地方,藏个人还真不好找……”暗哨的声音带着不耐烦。
车夫用手电筒(他从怀里掏出来的)朝缝隙里照了照。光束在满是灰尘和油污的棉纱缝隙间移动,有几缕甚至扫过了陈默蜷缩的脚踝边缘!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算了!他受了伤,不可能爬到这些包顶上,底下也没地方钻。去别处看看!别让他真溜了!”车夫似乎失去了耐心,光束移开了。他低声对暗哨说:“你守住这个后门和巷子口,我从前面绕过去,堵住作坊正门那条路!两头堵他!”
两人迅速分头行动。暗哨留在了后门附近,警惕地监视着巷子和作坊出入口。车夫则快步穿过作坊内部,从前门出去绕路。
陈默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丝,但危机远未解除!他必须在这短暂的间隙里离开这个险地!可后门被堵,前门方向也有敌人……
他的目光落在了作坊后墙高处那扇小小的、布满油污的气窗上。窗子离地面约两米多高,很小,仅容一人勉强钻过。窗外就是另一条更僻静的后巷。
轧棉机的噪音再次响起——那两个惊魂未定的工人见特务离开,又战战兢兢地重新启动了机器。巨大的“哐当”声正好掩盖了其他细微的声响。
机会!陈默咬紧牙关,不顾左臂撕裂般的疼痛,猛地从棉纱堆里钻出,如同猎豹般扑向墙角!他利用墙角堆放的几个空木箱作为垫脚,奋力一跃,右手死死抓住了气窗锈蚀的铁栏杆!左臂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几乎脱手!他用尽全身力气,右脚猛地踩踏墙面借力,同时右手发力向上牵引!身体扭曲着,艰难地从那狭小的、布满尘垢和蛛网的气窗中硬挤了出去!
“噗通!”身体重重地摔落在外面狭窄潮湿的后巷里,溅起一片污水。左臂的伤口再次受到重创,剧烈的疼痛让他蜷缩在地,浑身颤抖,几乎晕厥过去。冰冷的污水浸透了衣裤,刺骨的寒意反而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挣扎着爬起,踉跄着扶住墙壁。这条后巷堆满了垃圾,臭气熏天,空无一人。暂时安全了。但他知道,追兵很快会发现他不在作坊内,搜索范围会立即扩大。
必须找个地方处理伤口,止血!否则失血过多,他根本撑不到把情报送出去。他记得前面不远,靠近南市老城厢的边缘,有一家由法国教会开设的、面向贫民的“广慈施诊所”。那里医生护士多是修女和义工,人员流动大,环境相对复杂,或许能争取一点时间。而且诊所位置偏僻,日本人未必那么快注意到。
陈默撕下相对干净的里衣布条,粗暴地勒紧上臂止血,用外套遮掩住伤口和血迹,然后拖着伤臂,艰难地朝着记忆中的方向挪动。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冷汗浸透了冰冷的衣衫。他必须抢在封锁圈彻底合拢之前赶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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