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是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这种寂静,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具分量。林舟甚至能想象出李瑞此刻的表情,一定是眉头紧锁,眼神里充满了对“王家屯”这个陌生名词的困惑,以及对自己老板精神状态的深切担忧。
“老大,”李瑞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小心翼翼,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您再说一遍?为哪个村子……设计一个基金?”
“王家屯,清河县的一个村子。”林舟重复道,语气平静。
“投……投什么?”李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音,他引以为傲的大脑,此刻显然有些宕机。在他那由代码和模型构成的世界里,投资标的应该是光刻机、是量子计算、是靶向药,而不是一个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村子。
“投一个能让它自己活下去的未来。”林舟没有多做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知道,对李瑞这种人,电话里说一万句,不如让他亲眼看到问题来得震撼。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钟,林舟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连敲门的礼节都省了。
李瑞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头发有些乱,脸上是混杂着焦急、困惑和一丝“你是不是在开玩笑”的表情。他手里没拿别的,就拿着他的宝贝平板电脑,屏幕上正显示着一张卫星地图,一个红色的标记点孤独地闪烁在江北省一片灰黄色的区域里。
“老大,我查了!”李瑞把平板“啪”地一声拍在林舟的办公桌上,指着那个红点,“王家屯,距离最近的县城四十三公里,常住人口一百七十二人,六十岁以上占比百分之七十一,村集体年收入三万两千元,主要来自几亩薄田的承包费。人均可支配年收入……不到六千块!”
他每报出一个数字,声音就提高一分,像是在控诉林舟的“异想天开”。
“这种地方,别说投资基金,就是慈善基金进去都得掂量掂量!它的资产是什么?几间破屋子?一片没人种的荒地?还是那一百多个平均年龄快七十岁的老人?这怎么建模型?风险敞口是无穷大!回报率是负无穷大!”
李瑞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两只手在空中挥舞,仿佛在驱赶一群看不见的、荒谬的变量。
“我刚才试着跑了一下最简单的现金流模型,把一千万扔进去,不考虑任何贪腐和浪费,十年后的净现值是负的八百七十万!老大,这不是投资,这是往功德箱里扔钱,连个响儿都听不见!”
林舟安静地听着他发泄,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地给他倒了杯水。
马叔推门探进个脑袋,看见这场景,乐了:“哟,这是怎么了?李博士,谁又动你服务器了?”
“马叔,您来评评理!”李瑞像是找到了救星,一把拉住马叔,“老大让我给一个叫王家屯的穷村子设计一个投资基金!您说,这不是胡闹吗?”
马叔愣了一下,他咂摸了一下“投资基金”这四个字,又想了想他下乡时见过的那些村子,脸上露出一种和李瑞相似又有所不同的困惑。
“基金?是挺洋气的。不过给村里投钱,我倒是觉得,不如直接送几百头猪仔、几千只鸡苗来得实在。开春下了崽,秋天就能见着肉,多好。”马叔用他最朴素的逻辑说道。
“看吧!”李瑞一拍大腿,“连马叔都知道要投能下崽的,您让我投一个连地都快没人种的村子!”
林舟看着一个技术精英和一个老派干部,因为一个他提出的问题而陷入了鸡同鸭讲的辩论,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他敲了敲桌子,把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马叔说得对,要投能‘下崽’的。”林舟看着李瑞,话锋一转,“但你只看到了猪仔和鸡苗,我让你投的,是那个能让猪和鸡活下去,还能越养越多的‘猪圈’和‘鸡舍’。”
“什么猪圈鸡舍?”李瑞没好气地坐回沙发上,端起水杯灌了一大口。
“李瑞,我问你,你设计‘数字底座’的时候,最终目的是什么?”林舟问道。
“当然是构建一个高效、安全、智能的全省数据交换网络,打破信息孤岛,为数字经济提供基础设施支持。”李瑞不假思索地回答,这是刻在他骨子里的项目纲领。
“说得好。那你再想想,一个村庄,是不是一个系统?”林舟继续问。
李瑞皱起了眉,没说话。
“它有人口,有土地,有微弱的产业,有外部的资金输入,也有内部的资本流出。它和我们整个江北省一样,也是一个系统,只是更小,更脆弱,濒临崩溃。”林舟的声音很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你刚才给我看的那些数据,常住人口、老龄化率、收入水平……这些都是系统濒临崩溃的症状。你作为一个系统架构师,看到这些,第一反应不是应该去分析它崩溃的原因,然后修复它,而是直接宣判它死刑吗?”
这番话像一记重拳,轻轻地打在了李瑞的心口。他引以为傲的身份,是系统架构师,是解决复杂问题的人。而刚才,他确实只是简单粗暴地用金融的逻辑,给王家屯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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