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峪屠杀的消息,像一道裹挟着血腥味的疾风,几乎是同时吹进了青溪城内几个关键人物的耳中。
顾晓婷是第一个接到完整汇报的。两批观察者带回来的信息相互印证,勾勒出一幅清晰的图景:杜恭派出侯三小队以采药为名出城;童贯派出精锐在半途伏击,全歼侯三小队;侯三临死前抛出疑似栽赃的物品并喊出指向她的“遗言”;官军带走“证物”;以及,最后那批身份不明、事后查探战场的神秘人。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甚至比预想的更加“完美”——完美地符合了杜恭借刀杀人、嫁祸挑拨的剧本。顾晓婷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只有一层寒冰般的冷冽。杜恭的狠辣和童贯的配合,都在告诉她,对方已经不满足于内部瓦解,开始寻求内外勾结的致命一击了。
她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找到了林默涵。同时,她派人以最高优先级,将还在休养的苏羽和负责照料的顾小兰,转移到了更加隐蔽、守卫也更为森严的备用安全点。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风暴将至,必须先将最脆弱的核心保护起来。
林默涵听完顾晓婷的汇报,沉默了片刻。手指在粗糙的地图边缘无意识地划过,最终停在了黑风峪的位置。“杜恭果然走了这一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锐利起来,“他想用侯三这些人的死,来点燃城内的炸药桶。那些‘证物’和‘遗言’,就是引信。”
“我们必须在他引爆之前,先掐灭引信,或者……把炸药扔回给他。”顾晓婷语气森然,“观察者看到了全过程,我们可以揭穿他的把戏。”
林默涵却缓缓摇了摇头:“证据呢?我们的人看到的,只是‘疑似’官军伏击了侯三。侯三喊的话,扔的东西,都可以解释为临死前的诬陷或者官军的伪装。杜恭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我们为了推卸责任、陷害他,甚至说我们的人就是和官军一伙的,自导自演了这场戏。那些‘证物’,也可能被他说成是我们故意放置的。”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在人心惶惶、饥肠辘辘的现在,大多数人不会去分辨复杂的真相。他们更容易相信简单的、符合他们恐惧和猜疑的故事——比如,是我们派心腹秘密出城勾结官军,结果被黑吃黑;或者,是我们为了灭口,杀害了外出采药的弟兄。”
顾晓婷眉头紧锁,她明白林默涵的担忧。舆论的高地,往往不属于掌握真相的人,而属于最先讲述出“合理”故事的人。尤其是在青溪城这种绝望的环境下。
“那我们该怎么办?坐等杜恭发难?”顾晓婷不甘心。
“不。”林默涵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死气沉沉的街道,“我们要讲一个更好的故事。一个更简单,更直接,更能激发同仇敌忾之心的故事。”
他转过身,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晓婷:“杜恭不是想把侯三的死栽赃给我们,挑动内乱吗?那我们就将计就计,把这盆脏水,彻底泼回到他和童贯头上!我们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不是我们的人勾结官军,而是他杜恭,早就和童贯暗中勾结,侯三就是他派去与童贯联络的信使!因为分赃不均,或者因为童贯要杀人灭口,才被官军伏杀!那些所谓的‘证物’,就是他杜恭通敌的铁证!”
顾晓婷眼睛一亮。反客为主!将一场针对己方的阴谋,扭曲成揭露内奸通敌的壮举!这个思路更加大胆,也更具有煽动性。通敌,在绝境中,是比内部倾轧更能激发众怒的罪名。
“我们需要‘证据’。”顾晓婷迅速进入状态,“侯三的尸体和现场,我们无法控制。但我们可以制造‘证据’。杜恭与童贯联络,总会有痕迹。他驻地里的某些东西,他手下某些人的异常……我们的人看到的那批神秘人,或许也能利用起来,暗示他们是杜恭与童贯之间的另一条联络线,或者,是童贯派来善后灭口的。”
“没错。”林默涵点头,“这件事,你和‘清风’来操作。要快,要在杜恭发难之前,或者在他刚刚发难、尚未站稳脚跟的时候,给予他最猛烈的反击!把水彻底搅浑,把‘通敌’的标签死死钉在他身上!”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无比严肃:“同时,晓婷,做好最坏的准备。一旦我们揭露杜恭,他很可能狗急跳墙,发动叛乱。柳青妍那边,我来沟通,让她暗中做好准备,一旦杜恭有异动,立刻武力镇压,绝不能让他控制任何一段城墙或城门!”
顾晓婷重重点头:“明白。”
就在林默涵和顾晓婷紧锣密鼓地布置反击的同时,杜恭也在自己的驻地里,焦急地等待着消息。按照约定,侯三那边无论是“成功”还是“意外”,都应该有信号传回,或者至少,童贯那边应该给他一个反馈。然而,一天过去了,城外寂静无声。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杜恭。难道出了岔子?侯三失手了?还是童贯那边……他不敢想下去。但他不能再等了。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多。他决定,即使没有确切的“成果”,也要开始执行计划的下一步——利用侯三小队的“失踪”,在城内制造恐慌和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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