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驻扎在山坡上的营地属于圣铁索骑士团。营地外围的喧嚣声逐渐平息，士兵们纷纷涌出帐篷，目光汇聚在同一个方向。他们围观着一个男人，一个脖颈上套着沉重枷锁，脚踝被粗铁链锁住的男人。即便身处如此困境，格斯脸上也找不到丝毫慌乱，只有一片漠然。这份平静与周围那些年轻骑士脸上毫不掩饰的愤怒、好奇形成了古怪的对照。
沉重的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格斯每走一步，这声音就敲打着围观者的神经。他的目的地是营地中央那顶最大的帐篷，骑士团团长法尔纳塞正在那里等他。
帐篷的门帘被掀开，格斯被带了进去。法尔纳塞坐在桌后，姿态端正，眼神锐利地扫过格斯，最后落在他颈间的枷锁上。她挥了挥手，示意押送的士兵：“把他拴在那边的柱子上，你们可以退下了。”
那几名士兵脸上露出明显的迟疑，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开口：“团长大人，是不是……还是通知一下副团长比较好？这个人……”
“不必。”法尔纳塞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身上戴着特制的枷锁和脚镣，能做什么？记住，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这顶帐篷一步！”
这最后的命令让士兵们更加不安，先前开口那人还想再劝：“可是，团长……”
“嗯？”法尔纳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悦，“你是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难道没有副团长的命令，你们就执行不了我的命令了？告诉我，这个圣铁索骑士团，究竟谁说了算？”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鞭子般抽打在士兵心头，他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躬身道歉：“非常抱歉，团长大人！我们这就离开！”说完，几人不敢再多言，迅速退出了帐篷，留下沉重的门帘晃动了几下。
帐篷里只剩下法尔纳塞和格斯两人，空气似乎都凝重了几分。法尔纳塞站起身，踱步到格斯面前，顺手拿起桌上放着的一根细长的鞭子，鞭梢在空中划过一道轻微的弧线。
“在把你移交法王厅之前，”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格斯，鞭子指向他，“回答我几个问题。你的日常品行如何？行凶的动机？还有目的？”
格斯沉默地看着她，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嘲讽这套程序化的审问。他觉得所谓的神明有时挺会捉弄人，不过这话对着眼前这位狂热的信徒说，无疑是自找麻烦。
“我警告你，”法尔纳塞捕捉到他神情中那一闪而逝的意味，眼神变得冰冷，“不许再说任何亵渎神明的言辞！”她的目光转向帐篷角落，那里堆放着一堆收缴来的武器，“还有这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角落里一个骑士头盔轻微晃动了一下，小妖精巴克偷偷从缝隙里探出脑袋，滴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帐篷内的情形，显然是在看热闹。
法尔纳塞的注意力很快被格斯身旁靠着的那件东西吸引了过去。那是一把剑，如果那还能被称为剑的话。它巨大、厚重、粗糙，与其说是兵器，不如说更像一块未经打磨的铁砧。她从未见过如此夸张的武器，握着鞭子的手不由紧了紧。
“假如只是佣兵为了耍帅带这种东西，”法尔纳塞的视线在那堆武器上逡巡，最后定格在靠在格斯身旁的巨剑上，“未免太夸张了。而且，每一件都有使用过的痕迹。你带着这些，打算做什么？对抗一支军队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显然那把巨剑的尺寸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格斯对她的威胁置若罔闻，这种程度的威胁在他经历过的风雨面前不值一提。他甚至懒得抬眼，这种漠视的态度像火星溅入了干草堆，瞬间点燃了法尔纳塞的怒火。
“我在问你话！”她提高了音量。
格斯终于动了动，沉重的锁链随之发出哗啦声响。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法尔纳塞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上，开口问道：“你相信神吗？或者恶魔？”
这个问题突兀且直接，在法尔纳塞听来，本身就是一种亵渎。“放肆！”她厉声呵斥。
“那你见过吗？”格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他再次问，“神？”
法尔纳塞一滞，随即挺直了背脊，用一种近乎背诵的语调回答：“神不会轻易在世间显露奇迹。神与我们的信仰同在，身在，心在，神无处不在！”
这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答案，让格斯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里滚出。“真是熟悉啊，”他轻声道，“我以前在战场上，遇到过一个和你说话一模一样的贵族。就是他，下令放火烧死了整座城的老人和孩子。”他顿了顿，看着法尔纳塞瞬间煞白的脸，“我说的可不是你们教堂里那些空心石头像，那玩意儿除了占地方，什么用处都没有。”
“住口！”法尔纳塞气得浑身发抖，她感觉自己的信仰正被这个男人用最粗暴的方式践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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