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智慧生灵的愤怒,而是一种更本源、更绝对的反应。
是火焰,对企图浇灭它的冰水,最原始的排斥。
是秩序,对妄图颠覆它的混沌,最根本的否定。
这是亵渎!
这枚太上道种,它的“生”,源自穰月在魔土之上开辟的希望田垄,是万千邪魔残骸中榨取出的最纯粹的生命本源。
它的“死”,源自凉蝉对无尽罪孽的终极审判,是肃衡律尺下裁定的绝对虚无。
它的“序”,源自霖姬在崩坏世道中建立的公平天衡,是无数生灵因交易而平息纷争后诞生的善果愿力。
它融合了幽界的毁灭与现世的新生,它本身,就是一个正在萌发的、全新的、拥有自我规则的“天地”雏形!
如今,一个外来的、蛮横的、只知否定与吞噬的意志,竟敢俯瞰它?竟敢试图将它的规则,改写成扭曲、污秽的蠕虫与眼球?
这是对它“存在”本身,最彻底的侮辱!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高大宝的丹田之内,那枚龙眼大小的金丹雏形,只是轻轻一震。
这一震,却蕴含着一种不容置喙的、至高无上的骄狂!
那是一种开天辟地,划分阴阳,定立四时,万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绝对意志!
这股骄狂之意,瞬间点燃了高大宝那即将被冻结的神魂。
战!
一个字,如同混沌中劈下的第一道雷霆,在他心底炸响!
什么深渊意志!
什么至高存在!
我高大宝的道,我高大宝的规矩,岂容尔等外道置喙!
那股源自骨子里的邪火,那股在青城剑阁后山面对漫天剑意也敢龇牙的疯狂,被这一点火星彻底引爆!
刹那间,高大宝那因恐惧而收缩的瞳孔,骤然扩张。
恐惧?
不存在了。
迷茫?
被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沸腾的、纯粹的、要将这天都捅个窟窿的战意!
“给我……滚!”
他的神识,发出无声的咆哮。
丹田内,那枚金丹雏形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
它不再是雏形,在这一刻,它就是完整的天地!
暗金色的生机洪流,化作春雷夏雨,带着万物复苏、野蛮生长的霸道,冲刷着那些惨白的眼球!
灰暗的死寂能量,凝为秋风冬雪,裹挟着一切终结、万象归墟的酷烈,冻结了那些无声哀嚎的嘴巴!
七彩的秩序愿力,则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春、夏、秋、冬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完整的、不容辩驳的轮回闭环!
生!死!序!
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高大宝的意志下,第一次毫无保留地拧成了一股!
这股力量,便是高大宝的“道”!
它不讲道理。
它就是道理!
轰!
高大宝的道韵,如同决堤的洪流,以他的身体为中心,向着整个船舱,向着被深渊意志污染的每一寸空间,悍然反照而去!
这不是能量的对抗。
这是两种“规则”的碰撞!
咔嚓!
墙壁上,那些布满血丝的惨白眼球,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捏爆,纷纷碎裂,化作最原始的木屑。
那些张开的、漆黑的嘴巴,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闭上”,扭曲的裂口在法则层面上被抚平,恢复成坚实的木板。
时间断裂的割裂感消失了。
过去与未来的碎片被驱散。
高大宝的呼吸与听觉重新同步,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膛中,那颗心脏擂鼓般搏动的声音。
扑通!扑通!
充满了力量!充满了“活着”的实在感!
船舱,还是那个船舱。
烛火,依旧在跳动。
但那股足以让世界异化、让真仙崩溃的“注视”,那股无处不在的“否定”之力,被高大宝自身的道韵,硬生生从他身周三尺之地,挤了出去!
三尺之内,是他的天地。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轮回不止,秩序井然。
三尺之外,是深渊的疯狂。
眼球仍在蠕动,虚空仍在哀嚎。
两种截然不同的“真实”,在这小小的船舱内,形成了一道泾渭分明、却又凶险到极致的边界!
高大宝的太上剑心,从未如此刻这般通明。
他“看”见了。
顺着那无所不在的深渊意志,他逆流而上,他的神识穿透了空间的阻隔,穿透了幽界的壁垒,触及了那片混乱与疯狂的源头。
他“看”到了那股意志。
没有形态。
没有言语。
只有纯粹的、漠然的、视万物为食粮的……“饥饿”。
而他,高大宝,连同他那片“二十四节气天”,就是这头饥饿巨兽身上,一个突然变得滚烫、甚至开始反过来吸取它血液的……“异物”!
所以,祂要否定他,抹除他。
高大宝的嘴角,咧开一个疯狂的弧度。
他非但没有收敛那撑开三尺净土的道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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