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
晨曦未露,嚎风峡湾仍沉浸在黎明前最深的寂静中。净冰圣坛之巅,陈七童缓缓睁开双目,混沌玉色的金丹将最后一缕朝阳初升的紫气纳入循环,化作温润丹元流转四肢百骸。他周身气息圆融如古井,唯有那双历经轮回的冰晶瞳孔深处,映照着即将南征的决意。
他并未惊动太多人。巴图、顾青囊、鹿鸣夫人等人早已等候在圣坛之下。没有多余的饯行仪式,只有沉默而郑重的目光交接。
“盟内诸事,拜托了。”陈七童对三人微微颔首。他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信任。
“盟主放心,定不辱命!”巴图重重抱拳,虽不能同行,眼中战意如火。
顾青囊递上一枚储物指环:“盟主,此内是老夫与夫人连日赶制的所有高阶丹药、符箓与应急阵盘,俱是精品。万望谨慎。”
鹿鸣夫人则双手奉上一枚温润的白色玉佩,其中似有鹿影翩跹:“此佩蕴含我族古老的自然祝福与宁神之力,或可在冰川诡谲环境中,护持灵台一丝清明。”
陈七童一一接过,收入怀中。他最后看了一眼在晨曦微光中逐渐苏醒的嚎风峡湾,这座他亲手奠基的秩序之城,然后不再犹豫,身形化作一道淡至几乎看不见的灰玉色流光,悄无声息地撕裂晨雾,朝着南方那一片被永恒苍白笼罩的地域,疾射而去。
几乎在他动身的同时,腰间那枚“冰鉴令”微微一震,一道清晰的坐标信息与简短意念传入识海:“冰川东麓,千刃冰壁下汇合。——冰璇。”
陈七童调整方向,将速度提升至极致。金丹期的全力飞遁,速度远超筑基,山川大地在脚下飞速倒退。越是往南,气候越发酷烈。原本北疆常见的风雪逐渐被一种干燥、死寂的极寒所取代,天空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铅灰色,阳光稀薄无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连灵气都仿佛被冻结的凝滞感。
约莫两个时辰后,一片截然不同的景象闯入视野。
前方,大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斧狠狠劈开,陡然抬升!连绵无际、高耸入云的冰峰如同巨神的獠牙,犬牙交错地刺向苍穹。冰峰并非洁白,而是呈现出一种历经万古的沉黯青灰色,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玄冰层。这就是万古冰川的边缘——千刃冰壁。
冰壁之下,是一片相对平坦、但布满了巨大裂缝与锋利冰棱的荒原。此处温度低得可怕,陈七童呼出的气息瞬间化为冰晶粉末簌簌落下,护体丹元自发流转,才能抵御那无孔不入、仿佛能冻结灵魂本源的寒意。
他按照坐标,降落在一片相对背风的、如同刀削斧劈般的巨大冰崖之下。冰崖底部,一道纤细却挺拔的纯白身影已然静立等候,正是冰璇。
她今日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那袭华美却略显不便的冰晶长裙,而是一套贴合身形的雪白劲装,外罩一件带着兜帽的银灰色冰绒斗篷,边缘以某种发光苔藓般的冰丝绣着简约的符文。她负手而立,仰望着那令人望而生畏的千刃冰壁,冰晶眼眸中星河缓缓流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冰璇身后,静静站立着十道身影。他们同样身着制式的雪白冰甲,甲胄线条冷硬流畅,表面流淌着淡淡的冰蓝光泽,显然并非凡品。每人脸上都覆盖着半张冰晶面罩,只露出同样冰冷无情的眼眸。他们气息凝练如一,最低也是筑基后期,其中为首一人,气息隐晦却带着锐利锋芒,赫然是金丹初期!正是冰璇所说的“巡界使”与“冰狩者”小队。
陈七童的到来,并未引起冰狩者们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有为首的那名巡界使,目光如冰锥般扫来,在他身上停留一瞬,随即归于漠然。
冰璇转过身,冰晶眼眸看向陈七童,没有任何寒暄:“你的手下,最后传讯位置,在‘葬神冰渊’边缘,据此约一千三百里,直线深入冰川。但直线路径需穿越‘碎空迷廊’与‘叹息冰原’,风险极高。我建议绕行‘寒骨古道’,虽多出四百里,但相对稳定,且有我族留下的古老标记可循。”
她的话语直接高效,已然进入合作状态。
陈七童点头:“听你安排。对于冰川,你们更熟悉。”他同时将隼影最后传回的残缺信息,以神识共享给冰璇。
冰璇接收信息,冰晶眼眸中光芒微闪:“‘诡异冰雾’屏蔽感知……可能是‘永寂寒霭’,诞生于极寒与破碎空间交汇处,能隔绝神识,扭曲方向,甚至冻结能量流动。至于失踪……冰川中未知危险太多。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她转身,对那名金丹期的巡界使吩咐道:“寒澈,你率冰狩者开路,按既定路线,保持警戒,注意沿途标记与能量异常。”
“遵命,裁决使大人。”名为寒澈的巡界使声音如其名,冷澈如冰泉击石。他微微躬身,随即对身后九名冰狩者做了一个简洁的手势。
十道白色身影瞬间动了起来,动作整齐划一,如同经过最精密校准的机械。他们并未御空飞行——在冰川边缘,高空往往隐藏着更诡异的能量乱流与隐形冰刃——而是展开一种奇异的滑行步伐,足下凝结出薄薄的冰刃,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疾驰,速度竟不比低空飞行慢多少,且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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