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落魂坡的信号突然中断,如同浓墨泼洒在作战地图上,隔绝了外界对那片被灰黑色雾瘴与诡异呓语笼罩的区域的窥探。混沌阁总部指挥中心内,李思团队的设备发出阵阵警报,屏幕上只剩下跳动的乱码与扭曲的波纹。王胖子额头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正在调试蛊虫、准备第二批支援的蓝凤凰动作也猛地一顿,碧绿眸子里闪过一丝凝重。老骗子沉默地盯着失去信号的屏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联合突击队已经出发,此刻恐怕已进入信号干扰区域,失去了与后方的实时联络。这意味着,无论是战术调整、情报支援,还是危急时刻的远程指导,都将变得极其困难。张清远和铁律长老,只能依靠他们自己,以及出发前制定的、可能已经过时的作战计划。
“干扰强度……超乎想象。”李思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不仅仅是电磁屏蔽,更夹杂了强烈的精神干扰和幽冥能量扭曲。我们的探测波、总会的千里镜光术、749局的卫星特定频段……几乎全部失效。敌人的准备,远比我们预想的更充分。”
“会不会是陷阱?”王胖子急声道,“故意引我们主力进去?”
“有可能,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骗子沉声道,“落魂坡的情况每拖延一秒,可能就有更多生灵被抽干生命力,幽冥教的‘血祭’也可能更进一步。我们只能相信清远和铁律他们了。”
他转身,看向赵谦:“立刻将情况同步给张会长和青龙将军。另外,启动最高级别的备用联络方案——使用老道与总会几位长老约定的、基于上古‘同心玉’原理的加密神念传讯,虽然距离有限、传递信息量极少且消耗巨大,但或许能穿透部分干扰,传递出最关键的信息或求援信号。同时,让蓝凤凰做好随时出发接应的准备,但暂缓进入核心干扰区,在外围待命,建立应急通讯中继点。”
命令迅速下达。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感,笼罩着混沌阁总部。
而就在这外界的风暴眼悄然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湘西之时,诊疗静室内,却发生着不为外界所知的、极其微妙的变化。
苏雨晴依旧静静躺着,山河镜碎片共鸣产生的暗金光芒持续而稳定地洒落在她身上,如同最温柔的潮汐,一遍遍冲刷着她神魂深处那灰黑色的诅咒印记。两天多不间断的滋养,效果虽然缓慢,却已开始显现。她眉心的印记颜色明显又淡化了一丝,边缘不再那么狰狞。灰败的脸色虽然依旧缺乏血色,但那种死寂的气息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度休眠般的宁静。生命监测仪上的各项指标,虽然依旧远低于正常值,但波动曲线已经变得平稳,不再有那种随时可能跌落的惊心动魄。
她如同一个在冰冷深海下沉睡了太久的人,终于在温暖的洋流中,开始极其缓慢地恢复一丝丝生机与体温。
而林晓风这边,则更加诡异。
自从接收了那块小山河镜碎片最后的记忆信息后,他便一直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但在这种近乎“龟息”的状态下,他的身体内部,却在进行着外人难以察觉的、极其缓慢而复杂的“重构”。
古玉内,那两套曾经激烈冲突的纹路(山河镜纹与混沌洪荒纹),在那次绝境爆发、引动一丝混沌原初之光调和后,并未彻底融合,也未再激烈对抗,而是形成了一种极其脆弱的、动态的平衡。它们如同两条颜色迥异的溪流,在林晓风的意识最深处(或者说古玉的核心空间)并行流淌,偶尔交汇,激起细微的涟漪,却又迅速分开。
这种平衡极不稳定,却也意外地,为林晓风那破碎受损的神魂和内景天地,提供了一个相对“安静”的修复环境。内景天地中,那近乎干涸的混沌灵泉,泉眼深处,开始极其缓慢地重新凝聚出一点、两点……微不可察的水珠。那株黯淡的青莲虚影,也不再剧烈摇曳,而是静静地悬浮在灵泉上方,莲叶边缘,似乎也多了一点点极其细微的、几不可见的嫩绿光泽。
更奇特的是,随着这种平衡的建立和内景天地的微弱复苏,林晓风身体对外界能量的吸收与转化方式,似乎也发生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改变。之前,他主要依靠混沌之气主动吞噬、转化。而现在,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他的身体也仿佛变成了一个更加“被动”却“高效”的过滤器,自然而然地、缓慢地吸收着周围环境中极其稀薄的、各种各样的能量——包括维生设备提供的纯净能量、床榻符文的安定之力、空气中游离的微弱灵气,甚至……远处,从苏雨晴身上散发出的、经过山河镜碎片净化的那一丝丝极其微弱的“山河生机”余韵。
这些能量性质各异,但在经过他身体(或者说古玉与内景天地构成的某种新平衡体系)时,都被以一种难以理解的方式,极其缓慢地“筛选”、“调和”,最终转化为一丝丝微弱但精纯的、带着混沌本初意味的灰色气流,融入他那近乎干涸的经脉和丹田,滋养着他破败的身体和沉寂的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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