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坑内的空气,因为曲大眼那句关于“商量”的暗示,而变得凝滞、粘稠,仿佛充满了看不见的、带着钩刺的丝线,缠绕在每一个幸存者的脖颈上,缓缓收紧。少年兵和断臂汉子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不受控制地在那几具逐渐僵硬的同袍遗体上逡巡。饥饿的火焰灼烧着他们的肠胃,也灼烧着他们摇摇欲坠的人性堤坝。
角落里,那一直沉默的老兵,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他把头埋得更深,肩膀剧烈地耸动。断臂汉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仅存的左手死死抠进身下的泥土,指甲翻裂,渗出鲜血而不自知。少年兵则开始低声啜泣,眼泪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划出一道道泥泞的痕迹。
谢昭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将注意力集中在曲大眼身上。这个看似惫懒油滑的老兵,是眼下唯一的变数,是这片黑暗绝望中,唯一可能蕴含着“方法”而非仅仅是“挣扎”的存在。
“曲…曲叔,”谢昭斟酌着开口,声音因干渴和疼痛而沙哑,“除了…除了趴着和找吃的,这地方,还有什么别的‘讲究’吗?”他刻意用了“讲究”这个词,带着一种请教的口吻。
曲大眼摩挲骨棋的手指微微一顿,半眯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谢昭。“哟,小子,脑子还没被吓傻?还知道问‘讲究’?”他嘿嘿低笑两声,那笑声在压抑的坑洞里显得格外刺耳,“讲究可多了。看见天上那对招子没?”他抬了抬下巴,指向血色天幕中央那双重瞳。
“那是‘监军’,也是‘判官’。”曲大眼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它看着呢,看着咱们怎么死,也看着…咱们怎么‘活’。”他特意加重了“活”字的读音,带着一种诡异的意味。
“这邙山,就是个巨大的斗兽场。咱们这些卒子,是兽。可兽跟兽也不一样。”他伸出两根手指,“东边,高王。西边,宇文黑獭。”他说的,正是高欢和宇文泰。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整个大地剧烈地震颤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战斗的余波都要猛烈!焦黑弹坑的边缘,泥土簌簌落下。天空中的血眸骤然亮起,仿佛注入了无穷的暴怒与意志。
东方的天际,无尽的熔岩仿佛从虚空中奔涌而出,汇聚、升腾,凝聚成一尊顶天立地的巨大身影!他身披仿佛由冷却熔岩和暗红色晶石构成的狰狞铠甲,头盔的样式如同咆哮的狼首,手中握着一柄燃烧着熊熊烈焰、仿佛能斩断山岳的巨剑!狂暴、炽热、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席卷而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开始扭曲燃烧。正是东魏霸者,高欢规则化身!
【高规则能量反应!生命层次超越界定!威胁等级:毁灭级!】AI的警报声尖锐到几乎要刺破耳膜。
与此同时,西方的天空,则是无尽的黑色冰潮蔓延!刺骨的寒意瞬间降临,与东方的炽热分庭抗礼。黑潮之中,一尊由万载玄冰与深沉暗影构筑的身影缓缓站起。他笼罩在厚重的、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线的黑色斗篷中,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如同两颗永恒的冰寒星辰。手中没有明显的兵器,但他周围的虚空都在不断冻结、碎裂、重组。森然、冷酷、带着冻结灵魂的压迫感。正是西魏枭雄,宇文泰规则化身!
双雄投影,正式降临!
这两尊规则化身的出现,不仅仅是视觉上的冲击,更带来了实质性的规则改变。谢昭感觉自己的身体陡然一沉,仿佛有无形的枷锁套在了身上,每一个动作都需要耗费比之前多出数倍的气力。空气中弥漫的规则力量变得狂躁而泾渭分明,东方炽热暴烈,西方阴寒刺骨,在战场的中央形成一道无形的、能量激烈冲突的绞杀地带。
“看清楚了没?”曲大眼的声音在剧烈的规则震荡中显得有些飘忽,但他的眼神却异常明亮,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审视,“这就是咱们的‘将’,也是咱们的‘劫’。”
他的目光投向战场各处。谢昭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在东西两方那些尚能维持阵型、由规则诡物组成的军团之中,各自矗立着一杆巨大无比的旗帜!
东魏的军旗,旗杆仿佛由烧红的烙铁铸成,旗帜本身则像是一块不断流淌、滴落着岩浆的巨大布幔,上面隐约可见一个扭曲、咆哮的狼头图案,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狂暴与灼热。
西魏的军旗,旗杆则是漆黑如墨的冰晶,旗帜如同凝固的黑色波涛,上面隐约是一个深邃、旋转的漩涡图案,散发着吞噬一切光与热的极寒。
而此刻,随着双雄投影的降临,这两面军旗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开始散发出强烈的、脉动般的规则波动!
【规则激活:军旗领域。】
一个冰冷的意念,如同宣告律法般,传入所有置身于这片战场的存在意识中。
【己方军旗屹立,方圆三十丈内,士气不堕,创痛暂忘,可得‘勇力’加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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