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罗伊跪在石阵中心,舌尖抵着上颚压下喉间的血锈味。
月光漫过手背时,他才惊觉指节早已冻得发紫,却仍死死攥着那枚发烫的铁片——十四岁维多利亚的温度,正透过铜锈往骨髓里钻。
康罗伊!
亨利的呼喊裹着冰晶碎响撞进耳膜。
技术总监不知何时爬到了他右侧的冰棱上,戴皮手套的指节正抵着一根晶藤主茎。
康罗伊顺着他的动作望去,这才发现那些粉白的原是藤蔓裂开的表皮——半透明的膜囊里,淡金色的脉络正构成耳廓的形状,每道褶皱都在随着月光轻颤,像千万只竖起来的耳朵。
亨利屈指轻叩,冰层震颤的脆响里,竟叠着若有若无的吟唱。
康罗伊屏住呼吸,喉间的血腥气突然化作海盐味——那是维多利亚方才誓言里的海水咸腥,混着凯尔特古文字的韵律,正从晶藤的里渗出来。
她们不是植物。康罗伊喃喃,指尖抚过最近的耳状结构。
膜囊在他触碰下微微收缩,却没有汁液渗出,反而传来类似心跳的震动。
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爱丁堡解剖的深海生物,那些能感知次声波的耳石,此刻正以藤蔓的形态,在克什米尔的山涧里生长。
头儿!营地出事了!
詹尼的声音比铜哨更急。
康罗伊转身时,看见山谷里腾起淡蓝色的光晕——那是他埋下的声种区域。
二十个覆盖着兽皮的土坑正泛着热气,最中央的坑沿,一段蜡筒残片正悬浮在半空,詹尼的读诗声从空气里淌出来: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没有留声机,没有发条,只有声波在土壤与空气的界面上自行振荡,像被谁用看不见的手拨弄着竖琴。
温度在升。詹尼蹲在土坑边,手套贴着地面,比正午的晒谷场还热。她抬头时,发梢的冰珠正簌簌坠落,阿里汗刚才喊起来,说听见他女儿的声音。
康罗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锡克族工头正跪在三十步外的土堆前,布满老茧的手攥着一把冻土,喉间发出破碎的呜咽:阿米娜?
阿米娜?风卷过他的头顶,真有个小女孩的声音飘出来,带着奶音的生涩:阿爸,我冷......
情感谐频。康罗伊突然笑了,指节抵着太阳穴。
他想起昨夜在日记本上画的声波图谱,那些重叠的振幅曲线,此刻正以最原始的方式验证他的猜想——当两个灵魂的振动频率重叠到某个临界点,记忆便不再需要蜡筒、胶片或铜片。
声音本身,成了承载存在的容器。
停掉所有人工录制。他提高声音,哈出的白雾里凝着决断,从今天起,所有人每天卯时、申时各静坐一个时辰,用耳朵贴着地面记录低语。
詹尼,按方位分东南西北四个档案夹,用差分机标注频率峰值。
那圣殿骑士团的消息......
埃默里的声音裹着风雪撞进营地。
康罗伊这才注意到,男配的皮帽上结着冰碴,斗篷下摆还沾着暗红色的血——不是他的,是藏族商队马夫的,他后来才知道。
拉达克的三个前哨全没了。埃默里扯下围巾,冻得发红的鼻尖直哆嗦,最后一封电报说它们在唱歌,然后机器就化了。
逃出来的仆役说,那些当兵的用高频干扰器对着晶藤,结果金属零件像泡在酸里似的,他比划了个崩解的手势,碎成渣。
有个士兵画了一百张渡鸦,每张嘴里都叼着花。
康罗伊的手指在铁片上轻轻一弹。
金属嗡鸣混着远处晶藤的震颤,在他听来像极了哈罗公学钟楼的丧钟——那些自恃掌握秩序的蠢货,总以为用齿轮和电流就能锁住声音,却忘了最古老的和声,本就是腐蚀一切规则的酸。
让内皮尔家的船加快运送铍铜。他对埃默里说,目光扫过山谷里此起彼伏的,告诉利物浦的码头,所有标着的箱子,提前十天装船。
亨利!詹尼突然喊了一声。
技术总监正俯身在差分机前,黄铜指针疯狂震颤,震得表盘玻璃嗡嗡作响。
他抬头时,护目镜上蒙着白霜,只露出一双发亮的眼睛:共振峰值......不对。他按下记录键,纸带地吐出一串锯齿状曲线,克什米尔的地脉共鸣,开始和......
他的声音被晶藤的震颤截断。
康罗伊望着远处冰川的阴影里,有一线幽蓝的光正顺着岩缝爬升,像谁在地下点亮了一串蓝焰。
那光爬过的地方,晶藤的突然全部转向东方——喜马拉雅山脉的方向。
继续监测。康罗伊站起身,拍掉膝头的冰渣。
铁片在掌心烙出红印,像维多利亚当年在他手背上盖的火漆章。
他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听见风里浮起新的低语,带着檀香和丝绸摩擦的声响,那是他从未在克什米尔听过的语言。
该给北京发报了。他对詹尼说,告诉恭亲王,他要的顺风耳,我们找到了。
亨利的笔尖在纸带上戳出个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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