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摄政王,手握朝廷大权……”
“朝廷?”陈小乐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廷现在还剩什么?江南在七皇子手里,北疆在咱们手里,蜀中在观望,岭南自成一统。他那个朝廷,就剩个京城,还是个被围的京城。”
窗外,日头正高。街市上人来人往,驼队的铃声叮叮当当响。
“不过现在还不是动他的时候。”陈小乐转身,“咱们刚打完室韦,兵疲马乏,粮草也不足。先休整,发展。等咱们的铜矿开了,机器多了,兵练强了……”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白。
“那七皇子那边?”吴尘又问,“他的使者,按柳先生说的,应该快到了。”
“来了就见。”陈小乐坐回椅子上,“听听他怎么说,七皇子要的是皇位,咱们要的是朔州安宁。能合作就合作,不能……就各走各路。”
正说着,外面又有人报:佛郎机人阿尔瓦罗回来了,说要见大人。
“让他进来。”
阿尔瓦罗这次是一个人来的,没带随从,他换了一身汉人的长衫,但穿着别扭,袖子总往下滑。见到陈小乐,他开门见山:
“陈阁下,我们船长同意了,用种子换技术——但不是火炮技术,是水泥和炼铁的技术。”
“多少种子?”
“一船。”阿尔瓦罗伸出两根手指,“两万斤,有玉米,有土豆,还有一种叫‘番薯’的,产量极高,耐旱耐瘠。只要阁下肯教我们的人烧水泥、炼好铁,这些种子,全是您的。”
陈小乐心里飞快盘算,两万斤种子,够种上万亩地。玉米、土豆、番薯——这都是后世养活亿兆人口的东西。
“水泥可以教,炼铁也可以。”他说,“但我有两个附加条件。”
“请讲。”
“第一,我要你们船上的两个炮手,来朔州教三个月,不白教,我付工钱。”
阿尔瓦罗皱眉:“这……炮手是我们船队的宝贝。”
“我的工匠也是朔州的宝贝。”陈小乐寸步不让,“你们要学我的技术,我要学你们的炮术,公平。”
阿尔瓦罗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可以,第二呢?”
“第二,我要你们从新大陆带回来的所有作物种子,每样都要,哪怕只有几粒。”陈小乐盯着他,“包括你们可能觉得没用的,杂草也好,野果也好,我都要。”
这个条件让阿尔瓦罗愣住了,他显然没想到陈小乐会要这个。
“那些……没什么价值。”他说。
“有没有价值,我说了算。”陈小乐笑了,“怎么,舍不得?”
“不是舍不得,是……”阿尔瓦罗挠挠头,“有些种子我们也不认识,就是随手采的。您真要?”
“真要。”
阿尔瓦罗想了半天,最后点头:“好吧。我回去跟船长说,应该没问题。”
谈妥了,陈小乐让吴尘准备契约,双方签字画押。阿尔瓦罗的汉字写得歪歪扭扭,但按的手印很用力。
送走阿尔瓦罗,吴尘小声问:“大人,那些杂草种子,要了做什么?”
“你不知道什么有用,什么没用。”陈小乐说,“新大陆的作物,咱们这儿一种都没有,万一里头有能治病的草药,有能做染料的植物,有能肥田的豆科……错过就可惜了。”
他顿了顿:“科学就是这样,先收集,再研究,谁知道哪颗种子能改变世界?”
吴尘似懂非懂,但还是认真记下。
傍晚,陈小乐去了趟匠作营。
石头正在修理那三门裂了的炮,炮管已经拆下来,摆在工作台上,裂痕很明显,像瓷器上的冰裂纹。
“能修吗?”陈小乐问。
“能是能,但修好了也不敢用。”石头指着裂痕,“铸铁就这样,一裂就废。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用铜。”石头说,“铜软,不容易裂,而且散热好,能连续打更多炮。就是……太重,太贵。”
陈小乐想起桌上那块铜矿石。
“如果咱们自己有铜矿呢?”
石头眼睛亮了:“那就能造铜炮!虽然重点,但耐用,打得也准,而且……”他压低声音,“铜炮可以铸得薄一点,轻一点,说不定真能做成骑兵带的小炮。”
陈小乐拍拍他肩膀:“那就等铜矿开出来,你先琢磨着,图纸画起来。”
从匠作营出来,天已经黑了。街上点起了灯,蒙学堂那边传来读书声——晚课还没结束。
陈小乐没回衙署,信步走到城墙上,夜风很凉,吹得旌旗猎猎作响。
北边,草原上的战火应该熄了。南边,淮河两岸还在对峙。西边,佛郎机的船可能正在返航。东边,大海茫茫。
而朔州,就在这里,像颗钉子,钉在北疆大地上。
他想起阿尔瓦罗说的那些种子,玉米、土豆、番薯……这些作物一旦种下去,朔州的粮食产量就能翻几番,到时候,能养更多的人,练更多的兵,造更多的机器。
还有铜矿,有了铜,就能造更好的炮,更好的机器,甚至……能试着造蒸汽机车的锅炉。
一步一步来。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二更了。
陈小乐转身下城墙,路过蒙学堂时,看见窗户里透出的灯光,听见里面隐约的诵读声。
他在窗外站了一会儿,没进去。
种子已经撒下去了,能不能发芽,能长多高,看天,也看人。
他紧了紧衣领,往衙署走去。
夜还长,但明天,太阳照样会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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