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小年夜。
陕西省第一监狱的食堂破例飘出了八宝粥的香气,那是加了红枣、桂圆、花生和冰糖的特殊待遇,让这个冰冷的冬日有了一丝人间烟火气。陈墨端着搪瓷碗,看着碗里稠稠的粥,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发紧。
五年了。
准确地说,是五年零七个月十三天。距离刑满释放,还有一百四十二天。
“发什么呆呢?”对面传来微晶子温和的声音,“粥要凉了。”
陈墨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师父,您还记得我进来多久了吗?”
“五年零七个月十三天。”微晶子不假思索地回答,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细细品味,“你问过十七次了。”
陈墨愣住了。他没想到师父记得这么清楚,更没想到自己竟然问过这么多次。
“每次你问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微晶子放下勺子,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注视着陈墨,“有时候是绝望,有时候是焦躁,有时候是迷茫。今天呢?今天是什么?”
陈墨低头看着碗里的粥,热气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师父,我……有点怕。”
“怕什么?”
“怕出去。”陈墨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晰,“在里面待久了,外面变成什么样都不知道。更怕的是……我不知道出去后能干什么,该怎么活。”
微晶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他知道,这个徒弟今天终于愿意说出心里最深的恐惧了。
“我二十三岁进来,现在快二十九了。”陈墨苦笑,“最好的年纪,都在这里了。有时候半夜醒来,我会突然想——出去之后,谁还会记得陈墨?谁还会相信一个坐过牢的医生?”
“你觉得自己坐牢很丢人?”微晶子问。
“不是丢人,是……”陈墨斟酌着词句,“是污点。一辈子洗不掉的污点。师父,您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吗?”
微晶子摇摇头。五年来,他从未主动问过,陈墨也从未主动说过。
陈墨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那个改变他一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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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陕西中医学院毕业的,当年全省统考第二名。”陈墨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穿过了监狱的高墙,回到了多年前的校园,“毕业后进了陕西省人民医院中医科实习。带我的王主任说,我是他二十年来带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他的嘴角浮现一丝苦涩的笑:“那时候我真以为自己前途无量。每天早上六点就到医院,查房、写病历、跟诊、学习。病人喜欢我,同事也觉得我踏实肯干。实习八个月的时候,我已经能独立处理一些疑难病症了。”
“然后呢?”
“然后我遇到了孙小军。”陈墨的声音冷了下来,“他是科里的‘关系户’,父亲是市卫生局副局长。业务能力一般,但特别会来事。我刚去的时候,他还假惺惺地请我吃饭,说要‘带带我’。”
微晶子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后来他发现我进步太快,病人对我的评价太高,就开始不对劲了。”陈墨握紧了拳头,“先是到处说我‘太年轻没经验’,后来又说我会‘讨好病人’,最后干脆在主任面前暗示我‘用药太猛,容易出事’。”
“你没想过和他搞好关系?”
“想过。”陈墨苦笑,“我爸妈都是普通工人,从小就教我‘与人为善’。我还特意请孙小军吃过几次饭,有什么病例也主动和他讨论。但没用,他就是要压我一头。”
“出事那天是十二月五号。”陈墨闭上眼睛,仿佛在重温那个噩梦,“我值夜班,收治了一个急性胰腺炎的患者。五十多岁的老工人,腹痛剧烈,呕吐不止。我按照中西医结合的方式处理,中药用大柴胡汤加减,西药配合常规治疗。”
“第二天患者症状明显缓解,我很高兴。第三天早上,孙小军主动来找我,说王主任让我去医学院参加一个学术会议,患者交给他盯着。我当时还觉得奇怪——王主任怎么没直接通知我?但孙小军说得有板有眼,我也没多想。”
陈墨的声音开始颤抖:“会议开到一半,我手机响了。是科里的护士,说那个患者突然病情恶化,已经送ICU了。我疯了一样往回赶,但赶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监舍里死一般的寂静。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沙沙地打在玻璃上。
“死亡诊断是急性重症胰腺炎并发多器官功能衰竭。”陈墨睁开眼睛,眼圈已经红了,“但问题出在治疗方案上——我开的方子里,生大黄的剂量从10克改成了30克,还多了一味我根本没开的甘遂。”
微晶子的眉头紧锁:“甘遂与甘草相反,这是十八反的禁忌。”
“对。”陈墨的声音哽咽了,“方子里本来就有甘草。甘遂和甘草同用,毒性会大幅增加。而且30克生大黄不后下,药力峻猛,对急性胰腺炎患者来说简直是毒药。”
“谁改的?”
“病历上是我的笔迹,医嘱单上是我的签名。”陈墨惨笑,“所有证据都指向我。后来我才知道,孙小军模仿我签名练了三个月,连王主任都没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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