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宣慰使!不好了!明军!是傅友德的大军打来了!周起杰为前锋,已经杀到寨门外了!”
霭翠脸色骤然剧变,惊慌失措地一把推开奢香,手忙脚乱地想要披甲组织抵抗。然而,此刻的水西官寨,内部因霭翠的刚愎自用与连年征战早已人心离散,加上各部头人对其不满已久,见明军势大,纷纷或倒戈投降,或各自逃窜,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机会!奢香趁其不备,猛地挣脱了早已在挣扎中磨松的绳索,眼疾手快地抓起榻边一把用来切割肉食的锋利解手短刀,用尽全身力气,从背后狠狠地刺入了正背对着她、慌乱穿衣的霭翠的腰眼!
霭翠发出一声充满痛苦与不敢置信的痛吼,踉跄几步,重重倒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华贵的地毯。
也正在此时,浑身浴血、如同战神般势不可挡的周起杰,终于冲破层层阻拦,杀入了碉楼。他一眼便看到了手持滴血短刀、衣衫不整却眼神决绝如冰山、傲然挺立的奢香,以及在她脚下痛苦抽搐、已失去反抗能力的霭翠。
巨大的担忧、恐惧瞬间化为失而复得的狂喜与无尽的心疼,他几步冲上前,无视周围的一切,伸出沾满血污与尘土的双臂,紧紧将奢香颤抖而冰冷的身躯拥入怀中,声音沙哑而颤抖:“阿香!没事了!没事了!我来了!”
奢香紧绷到极致的神经,在感受到这熟悉而安全的怀抱的瞬间,终于彻底松弛下来,一直强忍着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无声地汹涌而出,迅速浸湿了周起杰冰冷而坚硬的铠甲肩头。
傅友德率领的大明王师主力,随后彻底占领并控制了混乱的水西官寨,大明的龙旗,在官寨最高的望楼上,迎着黔西北的风,高高飘扬起来。
周廷玉“看”着这跌宕起伏、最终以这样一种充满戏剧性与复仇快意的方式尘埃落定的一幕,意识深处感慨万千。‘联姻是假,吞并是真;反抗是局,隐忍是策。这西南大地的棋局,步步惊心,处处杀机啊…… 爷爷,奢香奶奶,你们这开局,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拿命在赌,在拼。’ 他仿佛能感受到,那段波澜壮阔的历史,正带着硝烟与血泪的气息,向他扑面而来。而他自己的命运,也早已与这段历史,紧密地缠绕在了一起,无法分割。
“霭翠既除,水西不可无人统领。”皇帝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回荡,“奢香是块好料,但需要个笼头。”奉天殿内,朱元璋的手指在西南舆图上轻轻敲击,目光如炬。
侍立一旁的刘基微微垂首道:“陛下圣明。周起杰微末之功,全赖天威庇佑。”
朱元璋轻笑出声:“拟旨,擢周起杰为贵州卫指挥使司指挥使,总制黔地军务。册封奢香为水西宣慰使。”
远在时光长河中漂浮的周廷玉忍不住腹诽:‘好家伙,爷爷这是坐火箭升迁啊。老朱这手平衡术玩得妙,既用周家压制西南,又用奢香牵制周家。’
此时的水西官寨尚是一片废墟。周起杰跪接圣旨,面容平静如水。身旁的奢香身着彝家盛装,眉宇间既有疲惫,更有不容摧折的坚毅。
接旨后的第一件事,周起杰召集了所有工匠和士兵。
“旧官寨格局太小。”他站在废墟高处,声音洪亮,“要建,就建一座配得上这片土地的新城。就叫大定城,取天下大定之意。”
工匠们昼夜赶工,兵士们搬运石料。数月之后,一座新城在霭翠慕俄格官寨的废墟上拔地而起。城墙高厚,箭楼巍峨,街巷纵横交错。竣工庆典上,各族头人齐聚,美酒飘香,歌舞不绝。
酒至半酣,周起杰起身走向奢香。在众人注视下,他目光灼灼:
“阿香,这座城是我为你建的。现在,我只想问你,愿不愿意做这座城的女主人?”
全场寂静。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奢香身上。
奢香缓缓起身,银饰在阳光下闪烁流转。她凝视着周起杰,看着这个曾将她从水火中救出的男人,望着这座象征新生与希望的城池。良久,她伸出手,轻轻放在他摊开的掌心上。
“好。”一个字,重若千钧。
欢呼声顿时震天动地。周起杰放声大笑,一把将奢香拦腰抱起,在万众瞩目中旋转。
‘啧啧,’周廷玉暗自好笑,‘爷爷这求婚方式,放在哪个时代都够霸气的。’
筑一城,娶一人。这段佳话随着商队传遍西南,自然也传到了应天。
朱元璋听着锦衣卫的密报,眯起眼睛:“周起杰,奢香…好,很好。”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中的神色让侍立的刘基心中一沉。
时光荏苒,转眼到了洪武八年冬。镇南侯府内接连传出两声婴啼。
刘瑜先生下儿子。产房内,她虚弱地抱着襁褓,看着匆匆赶回的周起杰:“起杰,你看他,多像你。”
周起杰小心翼翼地接过儿子,望着那皱巴巴的小脸,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早逝的祖父周传宗,那个至死都守着小龙塘秘密的老人。
“祖父若在天有灵,当可瞑目了。”他低声说着,为儿子取名“必贤”,“愿他知礼明义,持心守正。”
几乎同时,奢香房中也传来了啼哭声。她生下了一个女儿。
周起杰抱着周必贤来到奢香床边,看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不禁笑道:“这丫头哭声洪亮,将来必非池中之物。就叫必畅吧,愿她心胸开阔,畅达天地。”
双生子诞生的消息如春风般传遍卫城。贺礼如潮水般涌来,侯府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我爹和姑姑出生了。’周廷玉的意识感受到一种奇妙的连结,‘看来我爹这沉稳性子是随了奶奶刘瑜,至于我姑姑嘛…’他看着襁褓中那双灵动的眼睛,‘估计不是个省油的灯。’
然而喜庆气氛还未散去,危机已悄然降临。
喜欢七星大罗盘请大家收藏:(m.20xs.org)七星大罗盘20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