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他语气平静地问赵胜，目光却再次若有似无地扫过上方那片此刻看起来平静无比的林地。
“少爷，是个晕倒的姑娘，看着像是附近的山民，不知是饿晕了还是病了。”赵胜回道，眼神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如同鹰隼，身体微微侧倾，形成一个便于应对突发状况的姿态。
周廷玉走到沐芳菲身边，蹲下身。他并没有像沐芳菲预想的那样，立刻流露出同情之色伸手搀扶，或者急切地出声询问，而是像欣赏一件瓷器般，仔细地、不带任何情绪地打量了她一下。嗯，妆容勉强及格，脸上手上的灰土草汁涂抹得还算均匀，但这身粗布衣服下的中衣领口不经意露出的一小截料子，似乎……过于细腻光滑了？绝非寻常山民能用得起。还有那虽然抹了灰土却依旧难掩精致轮廓的侧脸线条和白皙的耳垂……
“这‘落难少女’的装备，细节上还是差点意思啊，经费不足还是道具组不用心？” 他内心暗自点评，带着点穿越者居高临下的恶趣味，面上却不动声色，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沐芳菲裸露在外的手腕上，装作诊脉的样子。指尖传来的触感温润滑腻，绝非常年劳作的村姑所有。嗯，脉搏跳得强劲有力，就是稍微快了点儿，看来这位“演员”有点紧张，入戏不够深。
沐芳菲感觉到他指尖温热而稳定的触碰，心里更慌了，像揣了只兔子，“他怎么不说话？不是该赶紧把我救起来，嘘寒问暖吗？难道真被看穿了？”
就在这时，或许是太过紧张导致肌肉僵硬，或许是维持一个姿势久了确实气血不畅，沐芳菲蜷缩着的小腿突然极其不雅地、剧烈地抽筋了！
一股钻心的酸麻疼痛猛地袭来，完全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
“哎哟！”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声音里带着真实的痛楚和猝不及防，猛地睁开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快速扇动，正好对上了近在咫尺、周廷玉那双深邃沉静、仿佛能映出人心底所有秘密的眸子。
四目相对。
沐芳菲彻底愣住了，连小腿抽筋的疼痛都似乎暂时被遗忘。眼前的少年，年纪看起来与她相仿，或许略大一些，穿着一身朴素的靛蓝棉布直缀，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俊，肤色是健康的润白，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不像她见过的昆明城里那些世家子弟那般或浮躁或怯懦，而是沉静得像秋日雨后幽深的潭水，波澜不惊，却又仿佛在清澈的水面下蕴含着万千星辰，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洞察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让她心跳莫名漏了一拍、继而疯狂加速的奇特气质。那是一种混合了书卷气的温文、超越年龄的沉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仿佛看透世情的疏离感。
“他……他就是周廷玉？那个八岁的府试案首？好像……和想象中那个‘不识抬举’、面目可憎的讨厌鬼不太一样……” 沐芳菲脑子里乱糟糟的，像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散了的蒲公英，所有的预演和台词都飞到了九霄云外。
周廷玉看着她瞪圆的、因为疼痛和惊讶而显得格外明亮、带着几分未脱的娇憨和明显惊慌的明眸，心中已然百分之百确定，这绝不是什么普通山民，甚至可能来历不凡。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很浅，却恰到好处地缓和了他脸上过于沉静的表情，语气温和，但仔细听，却能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看穿一切的戏谑：“姑娘，你醒了？可是身体有何不适？是否需要帮忙？”
沐芳菲：“……”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她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小腿抽筋的疼痛再次清晰地传来，让她龇了龇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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