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话间,墨璃又进来,神色有些古怪,禀道:“世子,门外…门外来了几位江浙籍的举子,说是…说是仰慕会元才学,特来请教切磋…”她的声音不高,但厅内几人都听得清楚。
周廷玉尚未答话,沐春已冷哼一声,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门外隐约听见:“请教?怕是来找茬的吧?我来的路上可就听见了,几个酸丁在那嚼舌根,说什么‘边陲之地文气稀薄,此番侥幸得元,恐是主司怜其地僻’,‘西南士子惯会钻营实务,于圣人大义未必精深’,屁话连篇!”
夏雨柔闻言,秀眉微蹙,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周廷玉面色平静,对墨璃道:“去回话,就说廷玉正在会客,不便相见。若真有学术疑问,待殿试后诸事落定,可往国子监公开讲论之处切磋,廷玉必当奉陪。”
墨璃应声而去。沐春撇撇嘴:“就该这样!给他们脸了!周廷玉,你这脾气也太好了些。”
周廷玉淡淡道:“科场论技,殿试方见真章。口舌之争,徒增烦恼,无益于事。”他目光扫过桌上精致的点心和沐春风尘仆仆却明亮的脸庞,心中那因外人非议而产生的些许波澜悄然平复,反而觉得此刻厅内的气氛,带着一种难得的、令人心安的热闹。
千里之外的黔西北,禄国公府书房内,桐油灯的灯芯突然 “啪” 地炸开一朵灯花,昏黄的光焰晃了晃,又迅速归于稳定,却照得桌案上那封密信边缘泛出冷意。廷玉高中会元的密信比喜报早了整整三天从京城递到了周必贤手中。周安在信里不仅写了周廷玉夺魁后京官们的议论 —— 那些明里暗里针对西南地域的嘲讽,以及、更细致描摹了永乐皇帝朱棣在翻阅廷玉考卷时的神情,连御书房里沉默的间隙,都被一一记录在册。周必贤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儿子金榜题名,意味着周家下一代终于在朝堂文治上有了一席之地,这份荣耀足够让满朝勋贵侧目。可周必贤胸腔里翻涌的,却是比深深的隐忧。周家在西南经营数十年,汉王与太子的争斗早已不是暗地里的角力,连御花园里一片红叶落在谁的肩头,都会被双方解读成 “站队信号”。若周家执意保持中立,便是两头都不讨好的 “壁上观”,迟早会被两方视作眼中钉;可一旦踏错半步,从祖辈传下来的家业、数百口人的生计,或许转眼就会在权力倾轧中化为灰烬,廷玉这次科考的表现,更是将周家推到了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之下。
窗外的梆子敲过三更,院中的老槐树在夜风里摇出细碎的声响,周必贤终于迈开脚步,轻轻推开书房门。他没有惊动廊下打盹的仆役,只循着青砖铺就的小径,独自走向承恩堂深处那座挂着 “松涛居” 匾额的院落 ——
夜色已深,松涛居的窗棂却还透着微光,外间的耳房里,蕊初并未真的睡熟,她合衣躺在云母屏风外的榻上,身上盖着一层薄锦,耳尖始终留意着院中的动静。周必贤的脚步声终究还是惊醒了半睡半醒的蕊初,她睁开眼借着窗隙透进的月光看清来人,连忙撑着榻沿起身,敛衽行礼时,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惊讶:“国公爷?这般晚了,您怎么会过来……”
周必贤没有说话,周身带着夜露的寒气,连呼吸都比往日重了几分。他伸出手,径直握住了蕊初的手腕,那力道让蕊初下意识地绷紧了指尖。借着室内微弱的烛光,蕊初看清了周必贤眼底的情绪 —— 那是被权势重压逼出来的烦躁,像困在牢笼里的猛兽,急于寻找一个出口。她心里瞬间明白了什么,嘴唇抿成一条线顺从地跟着他的力道任由身体被轻轻按回榻上。
帐幔被周必贤的手轻轻一扯,垂落的锦缎遮住了外界的微光,只留几缕烛光从缝隙里漏进来映得榻上的纹样忽明忽暗。寂静的夜里只有衣衫相触的细碎声响,像初春时冰雪融化的微响,又像风吹过窗棂的轻吟。蕊初的双臂轻轻环住周必贤紧绷的脊背,指尖无意识地抵着他肌理分明的肌肉,那触感下藏着的焦虑与疲惫,让她忍不住收紧了手指,在他的皮肤上留下几道浅淡的红痕。她始终咬着唇随着他的动作微微起伏,将所有欲出的轻息都咽在喉咙深处,只偶尔有极轻的气音从齿间溢出又很快被帐外的夜风卷走。
里间的卧房里,宝庆公主朱秀英其实早已被外间的动静惊动。她躺在铺着九层锦绣被褥的床榻上,帐顶绣着的鸾凤和鸣纹样在昏暗里模糊成一团,耳边却清晰地传来外间的声响 —— 那压抑的呼吸、织物摩擦的微响,还有蕊初偶尔抑制不住泄出的轻哼,像细密的针,轻轻刺着她的耳膜。鼻尖萦绕着一股熟悉的香气,是蕊初常用的忍冬花露,甜腻中带着一丝清苦,此刻却混着夜气与男子身上的墨香,变得格外粘稠,丝丝缕缕缠绕着她的感官,挥之不去。朱秀英睁着眼,目光落在帐顶的银钩上,指尖无意识地捻着锦被的纹样,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间的一切,却又在每一次声响里,清晰地感知着周必贤的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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