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庙之夜获得的账册与书信,如同一把淬火的利刃,被张方平紧紧握在手中。他知道,此刻挥刃的时机、角度与力道,将决定这场旷日持久的盐案之战,是功亏一篑,还是犁庭扫穴。与此同时,北疆、汴京、工坊、乃至东宫,不同的“网”与“刃”也在各自的经纬中,经历着关键的编织与磨砺。
东南的清晨,薄雾笼罩着水乡。数队经过精心挑选、行动迅捷的皇城司逻卒与使团护卫,如同悄无声息的猎豹,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同时扑向了三个不同的目标——两名转运司官员的宅邸,以及一家名为“裕泰昌”的绸缎庄后宅。
行动出奇地顺利,或者说,目标似乎并未预料到朝廷会在此刻、以此种精确的方式发起突击。当张方平亲自坐镇,提审第一位被从被窝中拖出来的转运司副使周显时,这位平日油滑精明的官员,面对摊开在面前、记载着历年来经他手“核销”的巨额盐课亏空及资金流向的账册副本,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汗如雨下。
“周副使,账册在此,笔迹、印鉴、关联商号、时间节点,一应俱全。你是现在说,还是等到了大理寺的刑房里再说?”张方平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千钧之力。
周显的心理防线在铁证面前迅速崩溃。他并非核心决策者,更像是一个执行环节的关键节点。他涕泪横流地交代了自己如何受人指使,在盐课账目上做手脚,如何通过“裕泰昌”等几家商号将“损耗”的官盐变现,所得银钱又如何按照固定比例,通过一个名叫“钱十三”的中间人,逐级上缴。他供出了一个更关键的名字——两浙路盐课司提举,他的顶头上司,冯永年。
“冯提举……他才是真正的主事人之一!‘青蚨’的消息,也是他偶尔醉酒后透出来的,说是一切打点、分润,最终都要经‘青蚨’的手,上达天听……不不,是上达‘贵人’!”周显惊恐地补充道,“但‘青蚨’到底是谁,是男是女,身在何处,下官真的不知!每次都是冯提举单线联系,或者通过‘钱十三’传递指令!”
几乎同时,对“裕泰昌”东家及其账房的审讯也取得了进展。“裕泰昌”表面经营绸缎,实则是为这个网络洗钱和周转的关键枢纽之一。东家供认,他们接收来自周显等人的“黑钱”,通过复杂的货物买卖、异地汇兑等手段,将其“洗净”,一部分留作己用和打点地方,更大一部分,则分批存入几家背景深厚的钱庄,或兑换成易于携带的金珠、交子,由“钱十三”或其指定的人取走。
所有的线索,如同溪流归海,开始指向那个神秘的中间人“钱十三”,以及他背后可能代表的“青蚨”乃至更高层的“贵人”。
张方平立刻下令,全城秘密搜捕“钱十三”。根据口供描绘的形貌特征(矮瘦、左颊有痣、惯用算盘),搜查其可能藏身或活动的场所。然而,“钱十三”仿佛人间蒸发,其常去的赌坊、茶楼、乃至一处外宅,皆已人去楼空,只留下匆忙收拾的痕迹。
“有人走漏了风声?还是……我们抓周显等人,本就在对方预料之中,甚至本身就是弃子?”张方平在临时衙署内踱步,眉头紧锁。他想起海神庙蒙面人“不想让那几位大人继续安然无恙”的话,心中警铃大作。对方很可能早已布下多层防火墙,一旦某一层被触及,立即切断联系,保全核心。
他当机立断,改变策略:
1. 突审冯永年:立刻以“协助调查”为名,“请”盐课司提举冯永年到使团驻地。不直接逮捕,避免打草惊蛇,但务必控制其与外界的联系,并利用周显等人的口供和账册证据,对其施加强大压力。
2. 冻结与追踪:请求朝廷加急文书,协调相关各路,立即冻结已查明的几家涉案钱庄中属于“裕泰昌”及关联人物的账户,并追踪近期大额异常资金流动,尤其是流向汴京或北方的款项。
3. 扩大信息网:利用周显等人提供的“钱十三”社会关系网,撒开人手,悬赏征集线索,同时加强对码头、车马行、客栈等流动人口密集场所的监控,寻找其逃亡踪迹。
张方平知道,抓捕“钱十三”和突破冯永年,是揪出“青蚨”、撕开整个网络保护层的关键。这把刚刚挥出的利刃,遇到了第一块坚硬的盾牌,较量进入白热化。
北疆,宋辽双方约定的“友谊赛”与“边界联合勘察”如期举行,地点选在了宋军控制下、地势相对开阔平坦的“白草滩”。
“友谊赛”当日,旌旗招展,但气氛微妙。宋方依约,除了传统的骑射项目,特意增加了“步军阵型操演”(展示严整军容和协同)和“新型弩机精度射”(百步外射固定靶,十中八九,引来辽军观摩人员低声惊叹)。整个过程严格按照事先议定的章程进行,宋军组织严密,表现沉稳,始终掌控着节奏。辽方骑射虽也精湛,但总给人一种被无形框住、难以发挥的感觉,几次看似“意外”的小摩擦(如马匹受惊冲向宋军阵列附近),都被宋军预先布置的警戒人员彬彬有礼而坚决地拦下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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