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殖场……文明……世界……变数……”
璎玑的话语，如同亿万钧重的冰山，轰然撞入泺钧的心海，激起滔天巨浪，却带来刺骨的寒意。尽管早有猜测，但当这残酷的真相从一个古老传承的继承者口中如此清晰地吐出时，那份震撼与沉重，依旧远超想象。
“具体……是怎样的‘收割’？”泺钧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干涩。他想起万古禁域中那些文明的墓碑，想起归墟之眼那冰冷的凝视。
两人在流光通道中穿行，周遭是扭曲的时空光影。璎玑肩头的万象星晷缓缓旋转，清辉照亮她略显苍白的侧脸，她的眼神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看到了那被掩埋的古老记忆。
“璇玑古道最后的记载，语焉不详，充满了绝望与警示。”璎玑的声音空灵而遥远，仿佛在复述着来自万古前的低语，“所谓的‘播种’，并非创造，而是……标记与培育。”
“监察者，或者说其背后的‘归墟之眼’，它们并非在毁灭，而是在进行一种……周期性的资源回收。”她的话语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却蕴含着足以让任何知情者灵魂战栗的内容，“它们将一个个宇宙、一个个文明纪元，视为成长的‘作物’。在文明萌芽、发展、鼎盛的过程中，观察、记录，甚至可能……暗中引导，使其沿着某种预设的‘轨迹’演进，积累特定的‘养分’——或许是法则的领悟，或许是信仰的凝聚，或许是某种集体意识的升华……”
泺钧想起了青玄界，想起了流萤集市，想起了无数在废墟中挣扎求存的文明碎片……难道它们，都只是被“标记”和“培育”的作物？
“当文明发展到某个临界点，当‘养分’积累到足够程度……”璎玑的声音低沉下去，“‘收割’便开始了。归墟潮汐会被引动，监察者大军降临，以绝对的、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整个文明、连同其所在的世界，彻底……回收、分解，转化为维持某种存在或进行某种‘升华’的资粮。”
“而我们这些‘管理员’……” 泺钧接口道，心中已然明了，“便是这‘作物’中，意外产生的、可能脱离‘轨迹’的‘变数’？是它们需要提前清除，或者……重点‘采集’的部分？”
“不错。”璎玑肯定了他的猜测，星辰般的眸子看向他，带着一丝复杂，“拥有权限，便意味着拥有了干涉‘轨迹’、甚至窥见‘真相’的可能。对于‘收割者’而言，我们既是需要清理的杂草，也可能是……蕴含特殊价值的果实。”
沉默，在通道内蔓延。只有时空流转的细微嗡鸣。
泺钧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窒息感。原来，他们所有的挣扎、所有的奋斗，在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眼中，或许只是一场早已注定的、规模浩大的“农场管理”？
“难道……就没有反抗的可能？”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不甘心！无论是为了自已，为了璎玑，为了火种号，还是为了那些在万古禁域中留下不甘低语的无数文明！
“古道记载中，曾有过反抗。”璎玑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敬意，“上一个纪元，乃至更早的时代，曾有惊才绝艳之辈窥得真相，试图联合众生，打破囚笼。他们建立了强大的联盟，甚至……试图寻找并摧毁‘归墟之眼’。”
“结果呢？”泺钧追问。
璎玑沉默了片刻，肩头的星晷光芒都黯淡了几分：“失败了。记载在此中断。只留下只言片语的警告，以及……对‘钥匙’的追寻。”
“钥匙……”泺钧想起了古神低语，想起了那“权限之始，归墟之钥”的石碑，“难道‘钥匙’就是对抗‘收割’的关键？”
“或许。”璎玑的语气并不确定，“‘钥匙’可能是一种力量，一种方法，也可能是……一个契机。璇玑古道存在的意义之一，便是寻找并守护关于‘钥匙’的线索。我沉睡之前，便是在追踪一条重要的线索，才遭遇了归墟爪牙的围攻，流落至千机界残骸。”
就在这时，通道前方光芒大盛，出口到了！
两人一步踏出，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他们身处一条残破的、由不知名银色金属构筑的巨大通道内部。通道宽阔无比，足以容纳星辰航行，但此刻却布满了裂痕，许多地方已经崩塌，露出外面冰冷的虚空和遥远的星云。通道的墙壁上，刻满了早已失传的古老符文，虽然大部分已黯淡无光，却依旧能感受到其昔日承载的辉煌与伟力。
星空古路！上古生灵横渡星海的伟大造物，如今也只剩残骸。
而更让两人心神震动的是，在这条古路残骸的深处，他们看到了一幅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无数巨大无比的、如同水母般的透明胞囊，被某种力量禁锢在古路的断裂处，悬浮于虚空之中。每一个胞囊内部，都封印着一片……微缩的星域！其中甚至有星辰流转，有生命气息波动！
这些被封印的星域，散发出一种诡异的、被“腌制”般的能量波动，仿佛正在被某种力量缓慢地……抽取、消化！
“这是……” 泺钧瞳孔骤缩。
璎玑的脸色也变得极其难看，她肩头的星晷剧烈震颤起来，清辉扫过那些胞囊。
“是……未完成的‘收割’现场！”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这些星域，是被捕获、尚未被彻底‘回收’的‘作物’！这条星空古路，恐怕不仅是交通要道，在上古时代，也可能是一条……运输‘收割成果’的‘管道’！”
真相，以如此直观而残酷的方式，展现在他们面前。
归墟的阴影，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无孔不入！
而与此同时，在古路另一端的黑暗深处，几道隐晦而强大的气息，似乎被他们的出现所惊动，正朝着这边迅速靠近！
是守护这片“未完成收割地”的监察者？还是……其他什么东西？
危机，再次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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