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地图是用炭笔在粗麻纸上画的,星火谷的轮廓、溪流的走向、山脊的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边缘被他反复摩挲得有些起毛。他右手握着一根小木棍,正对着谷口的位置轻轻点着,眉头微蹙,像是在琢磨什么。
听到草帘响动的声音,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林晚身上时,紧绷的唇角微微松动了一丝,像是冰面裂开了一道缝。他放下手里的小木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膝上的地图,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刚醒的沙哑:“来了?”
“你的伤……”林晚走到棚口,目光又落在他的绷带上,话没说完,就被谢景珩打断了。
“无碍。”他语气很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目光扫过她眼下的乌青,又落在她沾着泥渍的衣襟上——那上面还有一道浅浅的刀痕,是昨夜被黑虎的人划到的,虽然不深,却也渗了血。他喉结动了动,沉默了两秒,才轻声说:“你……辛苦了。”
简单的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像落在林晚心尖上的石子,漾开一圈圈的暖意。她忽然想起昨夜厮杀最烈的时候,黑虎的二当家举着刀朝她砍过来,是谢景珩拖着受伤的胳膊,猛地把她往身后一拉,自己的左臂却又被划了一下,血当时就涌了出来。那时候她只顾着打,没来得及多想,此刻被他这么一说,鼻尖莫名一酸,眼眶也有点发热。
她赶紧别开脸,走到他身边坐下,目光落在地图上,故意转移话题:“黑虎虽然退了,但我知道他绝不会甘心。他手下有两百多号人(了望塔看到的六十余人只是部分),我们才八十来个,这次折损了近二十个青壮,要是他再来,我们撑不住。必须尽快恢复元气。”她说着,手指轻轻划过地图上星火谷的轮廓,指尖触到粗麻纸的纹路,“栅栏要重修,而且要比之前更坚固,不能再像这次一样,一撞就破。箭楼也得增加,光守着谷口不行,两侧的山脊也得有人看着。还有……”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我们的人手,损失太大了,采集、渔猎、修工事,到处都缺人。”
谢景珩颔首,目光落在她指尖划过的位置,用未受伤的右手拿起那根小木棍,在地图上点了几个位置:“栅栏不能只修谷口,得向外拓展三十步,用山上的硬木做桩,桩子要埋进土里三尺深,中间夹上荆棘,再抹上混了石灰的黄泥——石灰能防蛀,也能让泥土结得更硬,这样不仅能防人冲,还能防山里的野兽。”他顿了顿,木棍又指向两侧的山脊,“箭楼不仅限于谷口,东侧的鹰嘴崖和西侧的落石坡都要增设暗哨。鹰嘴崖视野好,能看见三里外的路;落石坡那边有石缝,用藤蔓遮着,不容易被发现,两处暗哨能形成交叉火力,只要黑虎的人靠近,我们就能提前知道。”
他说得条理清晰,语气冷静得仿佛昨夜的惨烈厮杀只是一场梦,丝毫没影响到他的判断。林晚侧头看他,见他眉头微蹙,眼神专注地盯着地图,连嘴角的弧度都绷得紧紧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是他惯有的样子,不管遇到多大的事,都把情绪埋在最心底,只用绝对的理性去面对。这种强大,让她觉得心安,觉得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有他在,就能扛过去;可同时,她又莫名地有些酸楚,她知道他不是不疼,不是不难过,只是不肯说而已。
“至于人手……”谢景珩的声音顿了顿,木棍停在地图上“村民聚居区”的位置,眼中闪过一丝锐芒,“昨日清点,青壮折损了十七个,五个重伤不能动,剩下的能干活的,连五十人都不到。但你别忘了,经此一役,剩下的人,都不是昨日的软骨头了。”他抬眼看向林晚,眼神里带着点笃定,“打铁的老王,平时连鸡都不敢杀,昨夜拿着铁锤就冲上去了,把黑虎的人砸得头破血流;还有村里的媳妇们,赵婶、李婶她们,没一个退的,都在帮着搬石头堵缺口,有的还帮着递箭、包扎伤口。这些人,经血火淬过,心志比之前强十倍,这才是星火谷最要紧的底气。”
他顿了顿,语气又沉了些:“当务之急不是愁人手少,是整合力量,明确分工。鲁木匠带五个手巧的,优先修复栅栏和箭楼,下午就动手;赵婶领三个妇人,负责采药和照顾伤员,再让小秋跟着学,以后伤员的事能多个人搭手;采集和渔猎不能停,让阿力带两个年轻的,去溪边捕鱼,再去后山采些野菜和野果,粮食是根本,不能断;至于下葬的事,让老周牵头,找几个稳妥的人,把阵亡的乡亲埋在谷后的山坡上,那里背风,还能看见整个星火谷——他们都是为了谷里死的,不能让他们走得太寒酸。”
他把每件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连细节都想到了,林晚听得心里一阵踏实。她原本还乱糟糟的心思,被他这么一梳理,瞬间清晰了不少。她看着谢景珩苍白却坚定的脸,忽然觉得,不管以后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他们俩一起,就没什么扛不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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