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棠愣了一下,连忙躬身应道:“是,奴婢记下了。殿下早些歇,夜里有需要随时唤我,奴婢就在外间值夜。”
说罢,她轻轻拉上竹帘,脚步放得极轻,踩在回廊的青石板上,连声响都不敢出。退到回廊尽头时,她还忍不住回头,见窗纸映着北辰婳孤直的影子,像株在寒风里立着的梅,才轻轻叹口气,拢紧了身上的夹袄转身离去。
房门关上的瞬间,屋内的静意陡然压得人喘不过气,连烛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北辰婳走到窗边,望着庭院里被风晃得扭曲的紫藤树枝影,枯枝上的叶子簌簌落下,砸在窗台上。她指尖用力掐着窗棂上的雕花,指节泛白,木刺扎进指腹都没察觉——白日里慕容府的画面又撞进脑海:慕容老夫人拉着她的手,笑得满脸褶皱,话里却句句不离“当年珩郎能得陛下器重,多亏了我们慕容家在江南帮衬”;慕容谦更是端着酒杯凑过来,醉醺醺地说“如今轩儿握着江南商路,也该多想着点本家,别忘了本”。
她怎么会忘了,当年珩郎就是被这一家人推着顶罪的。慕容家握着江南丝绸商路,贪墨漕运银子时眼都不眨,账本做得天衣无缝,东窗事发了,却让最正直的珩郎出来背黑锅。
珩郎被关在天牢里时,她去看他,他还强撑着笑说“别跟他们置气,护好轩儿”。如今珩郎已经死了,他们还想借着“驸马情分”装可怜,想把陛下的照拂当成攀附朝堂的梯子,连轩儿手里的商路都想分一杯羹。
烛火噼啪响了一声,火星溅起又落下,像极了当年珩郎跪在养心殿外咳血的模样——血珠落在青砖上,很快就结了冰。
北辰婳闭上眼,心口一阵抽痛,指尖的木刺终于扎破了皮肤,渗出血珠,她却浑然不觉。陛下分明知道慕容家的狼子野心,却为了稳住江南的商户,不愿戳破这层窗户纸;而她,为了轩儿不被慕容家的脏水泼到,只能一次次忍着恶心去应付,连寿宴上的冷酒都得笑着喝下去。
明日进宫,她一定要跟陛下说清楚,慕容家的恩宠不能再给了。那些人贪婪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若不早做提防,迟早会再闹出乱子,到时候,珩郎用命护住的慕容府,怕是要毁在这家人手里。
夜色渐深,窗外的桂树终于停了晃动,庭院里只剩下积雪融化的细微声响。屋内的烛火映着北辰婳紧绷的身影,她立在窗边,像一尊玉雕,久久未动,唯有指尖的血珠滴落在窗台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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