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计时停在了最后一秒。
屏幕上的数字没有跳动,也没有归零。它就定在那里,像被时间遗忘了一样。主控室的光微微晃了一下,不是闪烁,也不是熄灭,而是变得柔和了些,像是黄昏落在窗台上的那种安静。
林浩的手还贴在星图仪表面。他能感觉到那层金属下的流动感,不快,也不急,像河水淌过石头。他的外套还在操作台上,胸前的装置已经和皮肤完全贴合,看不出边界。纹路还在动,慢慢组成新的图案,他认得那是母亲画过的山形,但又不太一样,多了些他看不懂的线条。
苏芸站在他旁边,手里握着那截断簪。她刚从导槽里取出来,残端有点发烫。她没说话,只是把簪子攥紧了些。指尖的朱砂蹭到了掌心,留下一道红印。她低头看了眼,又抬头看向墙面。
墙上的光还在走。不是刚才那种快速蔓延的亮线,而是一层层推进的波纹,像水面上的涟漪。每一道都走得极慢,却从未停下。那些原本是藻井装饰的刻痕,现在全都活了过来,像是呼吸一样明暗交替。
唐薇摘下了耳机。
她放在耳边听了很久,直到声音彻底变了调。起初是编钟的节拍,后来变成风穿过山谷的低响,再后来,是一段念诵。她听不清具体字句,但节奏很熟。她小时候在父亲书房听过类似的调子,是古书里的句子,用老方法读出来的。
她把耳机轻轻合上,放进工具包最里层。拉链拉到一半,又停住,回头看了眼数据面板。波动曲线已经平了,不只是平稳,是彻底静止。不是被压制的结果,而是根本没有需要对抗的东西了。
阿米尔的手离开了鼓面。
他本来一直压着,怕错过下一个节奏。可鼓自己响了。不是震动,是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的,像是有人在另一头敲击回应。他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跟着那频率轻点膝盖。七下,停顿,又是七下。没有变化,也没有结束的意思。
他睁开眼,发现鼓面上有一道痕迹。浅浅的一圈,绕着中心画了个不完整的圆。形状像小时候在寺庙地上见过的图案,但他叫不出名字。他伸手摸了摸,鼓皮温热,像晒过太阳。
赵铁柱把地球仪收进了背包。
他擦得很仔细,连底部螺丝缝里的灰都没放过。这东西陪了他十几年,从地面测试到月面组装,每次出问题,他都会拿出来转一圈。今天它完成了最后一次指引,停在中国西北的方向,就没再动过。
他抬头看墙,光流已经升到了穹顶。整个空间都被照得通亮,却不刺眼。那些纹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立体的网。他越看越觉得眼熟,不是因为结构复杂,而是因为它像某种他早就知道的东西。
是斗拱。一层托着一层,没有钉子,也没有胶水,全靠咬合支撑。可现在撑住的不是屋顶,是整片能量场。
突然,唐薇开口了。
“我听见了。”
她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转头看了她。
“不是信号,也不是频率。是话。”
她指着耳机接口,“刚才那段声音,是《礼记》里的‘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不少。”
没人接话。这话听着不像汇报,更像确认。像是他们终于等到了一句该来的话。
阿米尔的手又放回了鼓面。
这次他没碰,可鼓声又响了。还是七连音,但节奏变了,更缓,更深。每一次响起,墙上的光就多亮一分。他感觉到手心发麻,不是电流,是共振。整个鼓腔都在跟着什么同步。
全息屏忽然亮了。
没有触发指令,也没有数据更新提示。一行字直接浮现出来,金色的,由无数小光点拼成。是梵文,写着“????????”。几秒钟后,那串文字开始变形,笔画拉长、重组,变成了甲骨文的“永”字。接着,“永”字散开,化作一组几何线条——三折檐,弧度递减,末端收于一点。
是“举折合穹”。
苏芸看着那图案,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她记得自己划过这个结构,就在刚才。那时是为了引导能量,现在却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
林浩抬起头。
他看见墙体表面开始泛起细碎的光点。不是从内部透出来的,是从地下升起来的。那些点越聚越多,像沙尘被风吹起,缓缓飘向空中。它们排列得很整齐,先是散开,然后围成一个圈,接着分成两半,黑白相间,首尾相衔。
是个太极图。
唐薇低声说:“噬极体出来了。”
不是攻击,也不是逃逸。它们从月壤深处浮上来,每一个都是微小的蛋白单元,带着淡淡的蓝光。它们不急,也不乱,像在执行最后的程序。然后,它们开始移动,朝着防御系统的各个节点飞去。
第一团光撞上了东侧的能量柱。
没有爆炸,也没有融合的声响。那团光只是轻轻贴上去,然后散开,像水渗进石头。能量柱的颜色变了,从青金转为更深的紫,光晕向外扩散了一圈,又迅速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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