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家境原本一般,住在南城普通的匠户区,但近两个月来,他家的生活似乎突然阔绰了起来,不仅还清了旧债,还给小儿子娶媳妇添置了不少像样的家具,甚至有人看见他老婆新添了一支银簪。
变化的时间点,与问题银锭开始出现的时间高度吻合!
而“鬼影子”的监视也带来了重要发现:李福近日常在下值后,独自一人去城西一家小酒馆喝闷酒,有时甚至会醉倒在那里,与往日一下值就回家的习惯大相径庭。
而且,在一次醉酒后,他曾在无人的巷子里捶打墙壁,低声咒骂着什么,隐约听到“缺德”、“报应”、“孩子”等词句。
“他内心很挣扎,也很恐惧。”林峰分析道,“他参与了此事,获得了不义之财,但良知未泯,又担心事情败露会牵连家人,尤其是可能影响他刚成家的小儿子。”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突破口!
林峰决定,不再等待,立刻对李福进行密捕突审!必须在对方势力察觉并采取灭口行动之前,撬开他的嘴!
行动选在了一个深夜。李福再次在那家小酒馆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地往家走。当他走进一条回家的必经小巷时,早已埋伏在黑暗中的王铁柱如同猎豹般扑出,用浸了蒙汗药的毛巾死死捂住其口鼻,李福只挣扎了几下,便软倒在地。
“鬼影子”如同幽灵般出现,警惕地扫视四周,确认无人察觉。王铁柱则将昏迷的李福装入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大麻袋,扛在肩上,几人借着夜色掩护,迅速消失在错综复杂的小巷中,并未返回林峰的小院,而是来到了“算盘李”通过秘密渠道临时租用的一处偏僻民房。
民房内,灯火如豆。李福被冷水泼醒,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前端坐着的,正是白日里在铸币局见过的那位年轻而威严的锦衣卫总旗,林峰!他身边站着那个如同铁塔般的壮汉,以及一个身形干瘦、眼神却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男子。
李福瞬间吓得魂飞魄散,酒意全无,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大人!大人饶命啊!小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林峰没有说话,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他,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五脏六腑。王铁柱上前一步,如同一座山般压迫着他。
沉默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屋内只有李福粗重恐惧的喘息声和油灯灯花爆开的轻微噼啪声。这种无声的压力,远比厉声呵斥更令人崩溃。
终于,林峰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李福,甲字柒叁号炉头,家住南城榆树巷,家中有一老妻,两个儿子,小儿子上月刚成亲。”
他每说一句,李福的身体就颤抖一下。
“近两个月,你家还清了欠了五年的印子钱,添置了新家具,你老婆头上多了根银簪。”林峰语气依旧平淡,却如同重锤般敲在李福心上,“而你负责熔炼的,由隆昌号等几家提供的回收旧银批次中,出现了大量夹铅假银。”
李福脸色惨白如纸,汗如雨下,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官既然能找到你,把你带到这里,你就该知道,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林峰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说出是谁指使你做的?如何做的?赃银流向何处?你若老实交代,念在你受人胁迫,或许可酌情从轻发落,保全你的家人。你若顽抗到底……”
林峰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意已经弥漫了整个房间。王铁柱配合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脆响。
“你若不说,你背后的人,为了自保,会对你和你的家人做什么,你应该比本官更清楚。”林峰最后加上了这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福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瘫倒在地,涕泪横流,嚎啕大哭:“我说!我说!大人,小的说!是……是侯管家!是永嘉侯府的大管家侯贵逼我做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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