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的暖阁内,只剩下嘉靖皇帝一人。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冰冷,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无人能懂的疲惫与孤寂。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陈以勤……可惜了。陆宏渊……你这把刀,未免……也太快了些。” 随即,他脸上所有情绪收敛,恢复了一贯的深沉与冷漠。
……
与此同时,工部左侍郎陈府。
昨日还张灯结彩、喜气盈门的府邸,一夜之间,已是一片缟素,愁云惨淡。高大的府门之上,悬挂起了惨白的灯笼,门楣廊柱上的红绸喜字已被尽数撤下,换上了刺目的白布。府内仆役皆已换上素服,人人面带惊恐与悲戚,行走间悄无声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大祸临头的绝望气息。
正堂已被布置成灵堂,一口厚重的柏木棺材停放在中央,前面设着灵位香案。陈夫人肖氏早已哭得昏死过去数次,被丫鬟婆子搀扶在内室休息。长子陈知渊与妻子裴氏,身穿重孝,跪在灵前,面色惨白,眼神空洞,仿佛天塌地陷。昨日尚是风光无限的皇亲国戚,今日已成待罪之身,这巨大的落差,足以摧垮任何人的心神。
而最受煎熬的,莫过于新郎官陈知澜。他穿着一身孝服,跪在父亲灵柩前,身体因极度的悲痛、愤怒与难以置信而剧烈颤抖着,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父亲是冤枉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图纸,那黑作坊,那陆宏渊的阴谋……这一切,分明是构陷!是杀人灭口!可是……他空有满腔冤屈,却无处申诉!对手权势熏天,布局精密,更是得到了皇帝的旨意!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与绝望!
清湘郡主朱禧君,也已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衣裙,未施粉黛,站在陈知澜身侧。她那张绝美的脸上,写满了惊惶、悲痛与不知所措。昨日她才刚刚嫁入陈家,成为新妇,一夜之间,公公惨死,家破人亡的厄运便降临头顶!她紧紧抓着陈知澜的手臂,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滚落。她身份虽尊贵,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政治风暴和皇兄冷酷的旨意,她也感到了深深的恐惧与无助。
就在这满府悲声、人心惶惶之际,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伴随着一声尖利威严的呼喝:
“圣——旨——到——!”
紧接着,陈府大门被轰然撞开!一队盔明甲亮、杀气腾腾的锦衣卫缇骑,在一名身着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千户带领下,如狼似虎般涌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几名面色阴冷、身着葵花团领衫的东厂番子!
为首那名东厂掌刑千户,面无表情地展开一卷黄绫圣旨,用他那特有的、尖细而冰冷的嗓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查工部左侍郎陈以勤,职司玄极观工程,本应恪尽职守,以报皇恩。岂料其贪墨成性,罔顾国法,与奸商勾结,盗卖工料,中饱私囊,致使圣观工程隐患丛生,罪大恶极,罄竹难书!今虽畏罪自尽,然国法昭昭,岂容姑息?着即革去陈以勤一切官职、勋爵!查抄其家产,充入国库!陈氏一门,暂行收押,移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法司会审定罪!钦此——!”
圣旨读完,如同寒冬腊月里泼下的一盆冰水,将整个陈府最后一丝希望彻底浇灭!
“爹——!冤枉啊——!” 陈知澜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呼。
“老爷——!” 府中上下,顿时哭喊声一片,如同末日降临!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们却丝毫不为所动,立刻开始如狼似虎地行动起来!贴封条的贴封条,驱赶家人的驱赶家人,翻箱倒柜的翻箱倒柜,昔日钟鸣鼎食的侍郎府邸,瞬间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陈知渊挣扎着想要阻拦,却被两名锦衣卫粗暴地推开。
“娘!娘!” 裴氏哭着奔向昏厥的婆婆。
仆役丫鬟们吓得四散奔逃,哭喊声、呵斥声、打砸声响成一片!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猛地冲到了混乱的人群前方,张开双臂,拦住了那些正要闯入内宅的番子!正是清湘郡主朱禧君!
她虽然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但此刻,一种属于朱明皇族血脉的骄傲与维护家人的本能,让她鼓起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她挺直了单薄的脊梁,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喝道:
“我看你们谁敢再进一步!”
这一声娇叱,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竟然让那些凶神恶煞的番子们动作一滞!
朱禧君环视着这些朝廷鹰犬,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清晰:“本宫乃陛下亲封的清湘郡主!昨日刚与陈知澜完婚,已是陈家之妇!你们要查抄陈家,要抓人,可以!那就连本宫一起抓了去!本宫倒要看看,你们谁敢动天家郡主一根手指头!”
她这番话,掷地有声!郡主身份尊崇,乃是皇亲!东厂锦衣卫权势再大,没有皇帝明确下旨,也绝不敢轻易对一位郡主用强!更何况,这位郡主昨日才刚刚大婚,今日就抄家抓人,于情于理,都实在说不过去!若是强行冲撞,伤了郡主,谁也担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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