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绥之接过账本,直接翻到记录“玉堂春”胭脂售卖的部分。他一边快速浏览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墨字和数字,一边从袖中取出用软布包着的那盒从薛家带来的胭脂,放在柜台上,问道:“这种‘玉堂春’,平日里都是哪些主顾在买?售卖情况如何?”
掌柜的此刻无比配合,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回大人,这‘玉堂春’是我们店里的招牌,也是进贡的品类之一。用料极其考究,制作繁琐,产量有限,价格自然不菲。 平日里购买的,非富即贵,基本都是京里的 王公勋贵府上的女眷、各部堂官的家眷,还有就是……宫里的贵人们 定期采办。像您手上这盒,通常都是 十盒、二十盒 起售,作为年节赏赐或者府中常用。寻常的富户或者低品级的官员家,是绝对用不起的,就算咬牙买一盒,也舍不得日常使用。”
张绥之目光锐利,追问道:“近一两个月内,可有 零散售卖 的记录?比如,只卖出一盒,或者两三盒的?” 他紧紧盯着掌柜的表情。
掌柜的闻言,皱起眉头,努力回忆着。他翻动着账本,手指在密密麻麻的记录上划过,口中喃喃:“零散售卖……‘玉堂春’……单独买一盒的……这可太少见了……”
忽然,他的手指停在了一页账目上,眼睛一亮:“哎?还真有! 大人您看!大约一个半月前,腊月初八那天下午,确实卖出了一盒! 账上记着呢!”
张绥之心中一动,立刻凑近看去。只见那泛黄的账页上,用清秀的小楷写着:“腊月初八,申时三刻,售‘玉堂春’胭脂一盒,收足银五两八钱。” 记录非常简单,并未像其他大宗采购那样注明买主府邸或经手人。
“买主是谁? 是何模样?为何破例零卖?” 张绥之连珠炮似的发问,语气急促。一盒!时间点也与薛铭提及夫妻关系开始出现微妙变化的时间大致吻合!
掌柜的被他问得有些紧张,擦了下额头的汗,努力回忆道:“买主……是个生面孔,以前从没见过。 看年纪……约莫二十七八岁? 穿着……像是普通的棉袍,但料子还行,像是军中或者衙门里常见的便服,不像大富大贵之人,但……气度倒是不凡,站姿笔挺,眼神……有点锐利。 相貌……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印象,就是……左边眉骨上好像有一道浅浅的旧疤,不仔细看不太出来。”
“他为何能买到一盒?” 张绥之抓住关键点,“你方才不是说,此物通常不零卖吗?”
掌柜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后悔的神色,支吾道:“这个……当时……那人进来就直接问‘玉堂春’,说要一盒。 小的看他穿着普通,本想按惯例回绝,说此物需预定或整售。但……但他……他也没亮身份,就是……就是随手放了一锭十两的官银在柜上,说‘剩下的不用找了’……小的……小的当时也是鬼迷心窍,见钱眼开……想着反正库房里正好有拆开准备送进宫检验的样品,卖一盒也无妨,就……就卖给他了……” 他越说声音越小,显然知道自己这行为不合规矩。
出手阔绰!十两银子买一盒五两八钱的胭脂,还不用找零!这绝非薛铭一个低阶百户的消费能力,也绝非其性格! 而且,时间、购买方式、买主特征,都与薛铭对不上号!
张绥之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神秘的买家! 并非薛铭! 那这道浅浅的眉骨旧疤,会不会是……那名可疑的黑斗篷锦衣卫的特征?!
他强压住心中的激动,沉声追问:“你可还记得,那人付的是官银?银锭上有无印记?是哪个州府的解银?” 官银流向有严格记录,这是追查买家身份的重要线索!
掌柜的苦着脸:“大人明鉴……这……这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每日银钱往来众多,小的……小的实在记不清了……那锭银子,早就入库兑开了……”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张绥之并不气馁,他指着账本上那条简单的记录,命令道:“将这一页账目,原样抄录一份,盖上你店里的印鉴,本官要带走归档!”
“是是是!小的马上办!” 掌柜的如蒙大赦,连忙亲自铺纸研墨,工工整整地将那行记录抄录下来,并郑重地盖上了“香雪海”的朱红印章。
张绥之将抄录的账目小心收好,又仔细查看了近几个月的所有“玉堂春”销售记录,再未发现其他零散售卖的记录。这唯一的一盒零卖,显得格外扎眼。
离开“香雪海”时,晨雾已散,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张绥之站在街口,望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心中波澜起伏。一盒超出常理的昂贵胭脂,一个身份神秘、出手阔绰、眉骨带疤的买家,时间点与薛家变故吻合…… 这一切,都指向了那个隐藏在黑斗篷下的锦衣卫身影!今昭的经济问题,她与那神秘男子的关系,似乎有了一个模糊的指向。
然而,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那神秘男子为何要送今昭如此贵重的胭脂?是讨好?是补偿?还是另有所图?今昭收下这胭脂,是自愿,还是被迫?这与他二人的“私情”传闻,又有何关联?这盒胭脂,与后来的命案,是否存在某种内在的联系?
案件的拼图,似乎又多了一块,但整体的画面,却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张绥之感到,自己正在接近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而漩涡之下,隐藏的真相可能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黑暗、复杂。他必须尽快找到那个眉骨带疤的神秘男子,以及失踪的今昭!时间,愈发紧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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